在下半場的瑜伽時間里,我和南湘不斷地企圖挑起關(guān)于顧源的話題,但是,顧里依然如同泰山一樣巋然不動地維持著她的瑜伽姿勢,四兩撥千斤地回答著我們的各個問題。我和南湘如同鵝毛一樣,被她輕輕地隨手拂開,所謂“蜉蝣撼樹”就是我們?nèi)齻€的劇本名。
?
后來我們都放棄了,專心地沉浸在優(yōu)美的幻想曲里,幻想著自己正在完善的玲瓏曲線和不斷增長的濃郁女人氣息。南湘在我身邊平靜地說:“林蕭,我覺得我的胸部正在膨脹……”
?
而這時大門打開了,唐宛如又尖叫了一聲。
?
“我靠嚇死我了,我一進門看見煙霧繚繞的,還以為燒起來了,而且面前還有看不清楚的三個玩意兒,不知道是什么東西?!?br/> ?
她說“三個玩意兒”的時候,翹起蘭花指,對著我、顧里、南湘,指指點點。
?
唐宛如結(jié)束了我們的瑜伽時間,她一邊抱怨著她父親設(shè)計的魔鬼訓(xùn)練模式,一邊去浴室把熱水器打開,然后坐在沙發(fā)上等待水熱起來。
?
她隨手拿過那瓶我們沒有打開的運動飲料,輕輕一擰,然后倒了一杯喝下去。
?
我和南湘的心跳在那一瞬間都停止了。
?
顧里雙眼發(fā)亮,迅速地行動起來,她走過去親切地拉住唐宛如的手,溫柔地說:“宛如,我和你講哦?!?br/> ?
在顧里極盡詞匯之能事地表達了我們?nèi)齻€對那瓶飲料的無可奈何,接著再一次極盡詞匯之能事地描述了唐宛如如何不費吹灰之力地打開瓶蓋為我們解決了重大難題之后,唐宛如一言不發(fā),黑著一張臉進去洗澡了。顧里用一句“下次瓦斯用完了,我打你電話哦”結(jié)束了這次愉快的談話。
?
整個過程里,浴室寂靜無聲,沒有傳出唐宛如往日嘹亮的歌聲來。
?
南湘拱拳對顧里說:“佩服佩服?!?br/> ?
顧里擺擺手:“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
?
然而第二天早上,我們遭到了報應(yīng)。
?
南湘在半清醒狀態(tài)下,起床去洗臉刷牙。我在被窩里躺著,默默地反復(fù)對自己說“最后睡五分鐘”,然后突然聽見了南湘尖銳的驚叫聲,之后唐宛如更加驚世駭俗的尖叫立刻配合著響起。我下意識地覺得寢室里一定闖進了變態(tài),于是也躲在被子里拼命地尖叫著附和她們。
?
我聽見顧里從房間里走出來,鎮(zhèn)定而平靜地問:“是著火了嗎?”
?
我披著被子哆嗦著走進客廳。
?
據(jù)南湘的形容,她打開房間的門,在昏暗的還沒有亮起來的清晨光線下,一個滿臉慘白毫無血色、沒有下半身的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正在從地上抬起頭,用兩個空洞的沒有眼珠的眼洞瞪她。
?
而唐宛如的形容是她正在凈化心靈,用冥想來排除這個世界的一切紛擾的時候,一聲刺耳的如同厲鬼慘叫般的女聲突然從她天靈蓋上破空而下。
?
而當顧里打開燈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正劈腿盤在地上、貼著面膜做瑜伽的唐宛如。
?
在我和南湘依然驚魂未定的時候,唐宛如和顧里已經(jīng)收拾完畢,各自說了一聲“我有事先走了”之后,關(guān)上門揚長而去。
?
我和南湘依然懶洋洋地披著被子毯子,窩在沙發(fā)上,等待著靈魂清醒過來。
?
顧里走在清晨的宿舍園區(qū)里,人還不是很多,大部分的學(xué)生都還沒有起床出門。每個寢室的窗口都亮著黃色的燈光,偶爾看得見站在窗戶邊上刷牙洗臉的剪影,有的裸著上身,露出結(jié)實的肌肉,這是體育系的;有的穿著皺巴巴的棉毛衫,這是哲學(xué)系的。
?
顧里提著手里的lv提包,轉(zhuǎn)了幾個彎,朝男生宿舍走去。
?
她走到顧源的寢室樓下,那個守寢室的老女人精神矍鑠地端個凳子坐在大門口,看見顧里走過來,剛要張口,就被迎面丟過來兩張粉紅色的一百塊砸在胸口上。于是她翻了個白眼,心有不甘地閉上了嘴,把凳子朝邊上挪了挪。
?
顧里在一群穿著棉衣棉褲,偶爾有一兩個不怕冷的只穿著內(nèi)褲的男生驚悚的目光下,平靜地朝樓上走。
?
她站在顧源寢室門口,回憶了一下出發(fā)前心里想好的臺詞,然后抬起手敲門。
?
開門的是一個把牙刷塞在嘴里的陌生男人,他看見漂亮的顧里,混濁的眼神晃了一晃之后迅速發(fā)亮起來,“咕嚕”一聲吞下了一大口牙膏泡沫。
?
“顧源呢?”顧里像是白素貞一樣,端莊地笑著。
?
“跑步去了?!蹦猩孟卵浪ⅲ四ㄗ爝叺呐菽?。
?
這下輪到顧里無語了。
?
在她的計劃里,并沒有想到顧源這么早也出去跑步。
?
她頓了頓,然后打開自己的包,把一疊用紙條扎好捆緊的四千元人民幣用力丟在男生的胸口上,說:“給顧源?!比缓筠D(zhuǎn)身揚長而去。
?
幸福有點太過突然。
?
被錢砸死是多少男人的夢想,而被一個美女用扎成捆的錢砸死,則已經(jīng)是終極家庭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