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有從回憶里抽身出來,就被kitty的電話聲打斷了思路。她對著手機用一種讓人聽了恨不得把鞋子扔到她臉上去的聲音說:“我看了你交給我的背板設(shè)計,沒有創(chuàng)意,也沒有細節(jié),更別談任何表現(xiàn)廠商品牌訴求的地方了,沒有任何的商業(yè)價值。我丟到大街上,也沒有人會對它多看一眼,更別說撿回家去。我實在是非常地失望,也很困惑你以前那些作品到底是怎么做出來的。你重新做吧?!?br/> ?
說完她掛了電話。我感覺一陣森然的冷氣從背上爬起來。我覺得“她是個好人”這個定論,我有點下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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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喝了一口水,又把電話拿了起來:“我說的是重做。不是修改,是重做。你現(xiàn)在設(shè)計上的任何一個元素,我都不想要再看到了。重做。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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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氣定神閑的臉,胃都快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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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著筆在彩排流程上圈圈畫畫,遠處有人叫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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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kitty同時抬起頭來,看見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朝我們走過來,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身高不到1米6的話,她的穿著會讓我覺得是個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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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和她寒暄了一陣,這個女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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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kitty說:“你朋友?。俊?br/> ?
kitty說:“宮洺的助手?!蔽覄傄鞍 钡囊宦?,她就補充道:“之前的?!?br/> ?
“她和我是同時成為宮洺的助手的,不過兩個月后她就被fire了。因為她竟然在宮洺的辦公室里吃瓜子。我用了一晚上的時間跪在宮洺的長毛地毯上把那些瓜子殼全部撿起來。但是第二天,當宮洺赤著腳在地毯上踩來踩去的時候,還是有一片堅硬的瓜子殼,深深地扎進了宮洺的腳掌心里?!?br/> ?
“然后她現(xiàn)在就在會展中心工作?”我問ki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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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眐itty抬起眼看了看我,接著說,“你是不是覺得在這里工作也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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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任何小想法都瞞不過她,只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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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tty冷笑一聲,說:“你在外面,對別人說是在《m.e》上班,就算你是掃廁所的,別人也會對你立正敬禮。但你說你在會展中心上班,就算你是會展中心主任,別人也覺得你是掃廁所的?!?br/> ?
我有點佩服kitty的比喻能力。她應(yīng)該去寫書,那樣安妮寶貝之流的,就只剩下回家一邊哭一邊帶孩子的份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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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上12點,我才拖著麻袋一樣的身子,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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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鬧鐘設(shè)定成早上5點半。定完之后,我發(fā)出了一聲悲慘的嚎叫。任何事物的好壞標準,都是建立在對比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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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覺得周六是人類的忙碌極限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如果和周日發(fā)布會當天相比,周六簡直就是一個躺在沙灘上看小說喝冰茶的悠閑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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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上午我的耳朵都在嗡嗡作響。并且一大早宮洺就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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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昨天kitty幫他取回來的黑色禮服,脖子上一條黑色的蠶絲方巾。他剛剛從化妝室出來,整張臉立體得像是被放在陰影里。說實話我第一次看見他化完妝的樣子,有點像我在杜莎夫人蠟像館里看見的那些精致的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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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洺走過我身邊的時候,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我,說:“你是不是很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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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逃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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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臺到處都是模特在走來走去,我好不容易找到kitty,她正在修改宮洺的發(fā)言稿。她仔細核對了兩遍之后,就用一張淡灰色的特種紙打印了出來,然后折好放在了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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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她有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幫忙,她看了看我,說:“你跟我來,多得很?!?br/> ?
整個過程我都是一種缺氧的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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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戴著各種對講機的人走來走去,英文、中文、法文、上海話、臺灣腔彼此交錯。我聽得都快耳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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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快要三點的時候,我才真正感覺到了什么是抓狂。因為三點半正式開始的秀,現(xiàn)在還有一個房間的模特沒有拿到衣服。而昨天晚上連夜送去修改的服裝,正堵在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