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亭臺山過了云霄城還要走很遠,那里以山勢秀美著稱,山中有一懸空瀑,瀑下有一碧玉潭,最令人感嘆造物神奇的是潭邊有幾百塊直立大石,小的有半米左右,大的將近五米,如天然的石碑一樣。
這等好去處自然少不了大寧的文人墨客前來,那些立石上都是這些大家留下的題名。
潭中有一種四鰓魚味道鮮美,便是只少許放一些鹽油清蒸也是鮮香撲鼻,這四鰓魚每一尾能賣到四五兩銀子,尋常人自然是吃不起的。
沈先生和茶爺兩個人離開安陽郡后輕舟簡行,比水師南下的隊伍速度還要快些,過了云霄城后登岸,沈先生買了一匹小毛驢拉了木車,就這般游山玩水的往亭臺山里走。
沈冷他們離開寧武縣的時候,沈先生和茶爺都已經(jīng)在云霄城外邊了,這里算是龍興之地,所以很多人慕名而來。
茶爺問沈先生要不要回去看一眼,沈先生只是搖頭不語。
云霄城外有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山,離著遠的時候往山上看能依稀看到那林木之間隱隱約約的道觀,沈先生曾經(jīng)在那里住過六七年。
茶爺忍不住想,從這里到安陽郡要走十來天,沈先生當(dāng)初抱著那個孩子經(jīng)過了十來天的心理掙扎,應(yīng)該是他人生之中最痛苦的一段時間吧。
“先生,為什么是安陽郡?”
茶爺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
沈先生坐在驢車上似乎正在沉思什么,被茶爺?shù)脑挻驍嗔怂季w,他看了茶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本打算我自己帶著那孩子遠走高飛的,可是我知道若那人要找我,不管我藏在什么地方都躲不開,孩子跟著我左右都是個死,我并不是要去安陽郡,而是要回懷遠城一趟,路過安陽郡的時候在一家酒樓里聽到了孟長安的的爹和那個道人的談話。”
茶爺心里一震:“你是故意扔在路邊讓孟長安的爹把冷子撿去的?既然明知道,為什么你過了十年后才找回去。”
沈先生低著頭:“我被追殺的前三年算是最危險,她是不會放過我的......三年后我撿到了你,開始更加小心的東躲西藏,想著若是我去看冷子,說不定就會被追殺我的人看到,那我豈不是功虧一簣?”
“你應(yīng)該還記得,我撿到你之后的兩年多時間也在逃亡,足足用了五年的時間才徹底把她派來的人甩開,后來的五年我強忍著不回去,只盼著冷子命大能撐過來?!?br/> 啪的一聲,鞭子的木柄在沈先生手里折斷。
他抬起頭笑了笑:“幸好,天不負我?!?br/> 茶爺?shù)氖衷谏蛳壬绨蛏陷p輕拍了拍:“都過去了?!?br/> 沈先生搖頭:“沒有過去的......莊雍不清楚當(dāng)年道觀里發(fā)生的事,所以我才敢去接近他,他是陛下的家臣,可我不敢確定莊雍和她有沒有糾葛......我們的運氣足夠好,莊雍待冷子也不錯?!?br/> “之所以這次帶你來亭臺山,一是為你求劍,二是讓你記住這個地方,等到再過一年兩年冷子徹底成熟起來,你也能真正的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時候,我就不得不離開你們了,我在明面上的時間越久,對你們來說威脅就越大,到冷子爬到五品能把你帶在身邊,我就到那亭臺山去和楚劍憐做伴兒咯?!?br/> 茶爺?shù)谋亲右凰幔瑥娙讨鴽]有落淚。
沈先生長出一口氣:“我最怕的十年已經(jīng)過來了,后面的日子還有什么可怕的,那十年我最擔(dān)心冷子熬不住,卻連過去偷偷看一眼都不敢,那天夜里風(fēng)雪太大,我看到孟家的馬車回來就把冷子丟在了路邊,害怕他發(fā)現(xiàn)不了,我還掐哭了冷子......”
沈先生抬起手揉了揉眼角:“那個臭小子,哭聲可真響亮啊?!?br/> 茶爺遞給他一條手帕,沈先生搖頭:“我又沒哭?!?br/> 茶爺:“嗯,恰好有一只鳥兒在你眼角拉了粑粑......”
沈先生把手帕接過來擦了擦眼睛:“關(guān)心人的時候能不能溫婉些?”
茶爺:“鳥粑粑是不是咸的?”
沈先生:“......”
茶爺好奇的問:“那你后來為什么又不敢確定冷子的身份了?”
沈先生道:“我把冷子掐哭了之后,沒想到風(fēng)雪夜追殺我的人都沒停下來,順著哭聲殺過來,我只好過去抵擋,把人引進了林子里廝殺,等把那幾個殺手干掉后再回去冷子已經(jīng)不見了,為了保護冷子的安全,我把那些殺手的尸體搬運到了距離魚鱗鎮(zhèn)幾十里外的地方,做出我沒有進過魚鱗鎮(zhèn)的假象......”
他看向茶爺:“所以我才對你說,時間,地點,人,都對。”
茶爺點頭:“冷子的命硬,將來必然一飛沖天。”
沈先生笑起來:“是啊......一飛沖天。”
他看著茶爺:“你得陪著他,一直陪著他,冷子現(xiàn)在做事果斷恩怨分明,可根骨里心地太善,他看不清楚的你得幫他看清楚,他不能判斷的你得幫他判斷,道人看相多半是騙人,可真有所學(xué)的道人也會偶爾窺得天機,你的面相比孟長安好,將來冷子身邊最不能缺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