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下就過去?！蔽姨统鲈跇s濤那里掙的一萬塊錢交給葉馨，“以后不要那么辛苦，多保重身體，帶好妹妹?！睅追妻o之后葉馨收下了錢，我轉(zhuǎn)身的時候葉馨哭了，那眼淚里蘊含著什么？感動？內(nèi)疚？或許還有無人關(guān)心、獨自打拼的苦難……我快步離開了院子，直奔白泥湖監(jiān)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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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躍進在玻璃幕墻后面，看上去倒是紅光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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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胖了?！蔽腋嬖V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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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笑，“定量吃飯、按點睡覺、每天勞動，又沒什么要操心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為他描述的田園牧歌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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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家里看了看——挺好的，夏敏也長高了，很漂亮很可愛?！?br/>　　?
　　“嗯，要是有空，經(jīng)常回去看看吧，你葉阿姨一個人在家挺不容易的。”夏躍進低下了頭，那神態(tài)像個一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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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恐怕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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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躍進抬起頭。一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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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準備當(dāng)兵了，這個月25號走?！?br/>　　?
　　“真的？！”夏躍進從椅子上跳起來，似乎蘊含著驚人的爆發(fā)力，把看守他的獄警嚇了一跳，不但如此，玻璃外面的我也給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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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警跑過來，拿著警棍抵著他的脖子不由分說地把他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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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該解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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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躍進被獄警架著，梗著脖子向我張望，嘴里大聲喊著什么。隔著厚厚的玻璃我聽不見任何聲音，但從他那興奮得難以自制的表情中我知道，他那是鼓勵，是贊許，是久違的開心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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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見面到此為止，唯愿里面的人能對他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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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號晚，“b4”組織了一次“末日狂歡”，我們在湘城最大的“鉆石錢柜”ktv,點了最豪華的中包，叫了數(shù)十支啤酒，買了堆積如山的零食小吃。我們決定花光身上最后一個子兒，再開始在部隊的涅槃、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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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邀嘉賓還有吳曲和謝蕊寒，她們對我當(dāng)兵的事大感意外，謝蕊寒第一個問題便是：“劉菁知道嗎？”我千叮嚀萬交代，總算讓她答應(yīng)不告訴劉菁。吳曲一開始還好好的，溫柔如水，除了一首接一首的綿綿情歌就是死盯著安哥看，那眼神，是塊鐵都該給她盯化了。到了后來幾瓶酒下肚她就不行了，又是哭又是鬧，眼淚汪汪的，看著讓人肝腸寸斷，沒辦法安哥只能先送她回去了。沒過多久，謝蕊寒跟歐陽俊走了，看來歐陽俊是準備把他大學(xué)時代的最后一場盛宴留給謝蕊寒了——可以斷定，他們的感情比我們想象的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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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廂里只剩下我和易子夢，我們相顧無言，啞然失笑，如同兩條被暴雨淋過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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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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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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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子夢唱起了他的主打——《那一夜》?！澳且灰鼓銢]有拒絕我，那一夜我傷害了你……”易子夢唱得聲嘶力竭，給人感覺不像是在唱歌，而是像掉進了荒原上的枯井中，只能絕望地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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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推開，包房外面嘈雜的聲音傳進來，易子夢停止了他的歌唱，我們把視線轉(zhuǎn)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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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顏亦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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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子夢走了，切換成靜音模式的包廂里寂靜無聲，只有背投上放著爛俗的mv，顏亦冰什么都沒有說，靜靜地走向點歌臺。她點了《那些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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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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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生命每一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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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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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們已經(jīng)離去在人海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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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都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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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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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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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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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中開始騰起霧水，恍惚間又回到了第一次我們一起在ktv時的場景，彼時的顏亦冰看上去高貴端莊，如同米洛斯的阿芙羅狄德。只因這首《那些花兒》，便讓我不顧一切，似乎為了她可以跟誰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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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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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jīng)難辨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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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這里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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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曾經(jīng)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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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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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到“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時顏亦冰已泣不成聲，透過包廂中昏暗的玻璃墻飾，我看見自己也是淚流兩行。我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訴她別煽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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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亦冰轉(zhuǎn)過身來狠狠地箍住我，久違的吻如雨點一般密集地砸來。她的淚水冰涼咸澀，灌進我的嘴中，如同一杯醞釀多年的苦酒，只消一口，這酒就讓我醉了，醉得徹底失去了理智，我撕扯她的衣服，扒下她的褲子，以前所未有的野蠻方式闖進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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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痛楚顏亦冰叫了出來。我停住了，稍微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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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停?！鳖佉啾稍趉tv的沙發(fā)上，頭枕著沙發(fā)的扶手，雙手扶著我，眼神中帶著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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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循環(huán)播放的《那些花兒》的伴奏中，兩具失散已久的身體又一次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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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jié)束之后，我趴在她身上，端詳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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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本以為她在我的腦海中已經(jīng)變得陌生，可是她的眉眼、她的高鼻梁、她帶著棱角的嘴唇、她細細的脖頸和精致的鬢角，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是如此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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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什么？”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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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跟你在一起，也是在沙發(fā)上?！鳖佉啾粗遥p聲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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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時是在畫室，”我轉(zhuǎn)過頭來，仰望著天花板上的燈影，“命運就像一個閉合的圓，總以某種相同的方式開始和結(jié)束?！?br/>　　?
　　顏亦冰的眼中再次漾出淚水。我再次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你也知道我當(dāng)兵，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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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亦冰沒有回答，反問道：“告訴我，你為什么當(dāng)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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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家衛(wèi)國，獻身國防?！?br/>　　?
　　“我不是面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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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還是別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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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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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劉總沒跟你說起過嗎？”說話間我已推開她，起身穿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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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亦冰怔怔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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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劉總沒有告訴你他有個女兒跟我們一般大，還剛好跟我們是同學(xué)？”我鄙夷地看著她，剛才的似水柔情早已煙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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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劉菁？”“劉菁”二字已卡在顏亦冰的喉嚨中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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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劉菁。你的同學(xué)的老爸是你現(xiàn)在的男朋友！還差點他媽的成了你前男友的岳父。顏亦冰，你不覺得命運是個天才的導(dǎo)演？”話有點拗口，但我還是利利索索說完，在她發(fā)呆的空當(dāng)，我穿好最后一件外套摔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