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衍從程放那里接過一支煙,正要點燃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著葉紓,問道:“介意嗎?”
葉紓搖頭。
薄衍抽著煙,眼神中的精明,漸漸的被一抹暗色取代。
他誠實的回答:“與女人接觸的時候,副人格可能會占據(jù)我的意識?!?br/>
葉紓聞言,表情變了變,眼神審視的望著他。
薄衍猜到了葉紓此刻的想法,他笑了一聲,撣了撣煙灰,說道:“葉醫(yī)生請放心,現(xiàn)在的我,應(yīng)該還是主人格?!?br/>
葉紓觀察了薄衍一會兒,她也接觸過幾位精神分裂的患者,副人格出現(xiàn)時,與主人格的眼神氣質(zhì),都是截然不同的,即使掩飾的很好,也能察覺到一些破綻。
葉紓確定了,此刻的薄衍還是主人格時,才放心的問:“薄先生,你談過幾段戀愛,和母親的關(guān)系如何?”
薄衍吐了口煙:“從十年之前,我的身體里就住著另外一個人,他正一點點的吞沒我的意識,我覺得……我清醒的時間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哪還有精力談戀愛呢?”
葉紓接著問:“薄先生,你沒有愛上過任何人嗎?”
“沒有。”薄衍搖頭,碾滅了煙蒂。
他又回答了葉紓的另一個問題:“至于我的母親……我很愛她,和她沒有矛盾?!?br/>
語氣微頓,他補了句:“而且,她已經(jīng)過世很多年了。”
這是葉紓沒想到的。她愣了一下,而后誠懇的說:“抱歉,薄先生?!?br/>
薄衍沒放在心上:“沒關(guān)系,類似的問題,我已經(jīng)回答過很多次了?!?br/>
葉紓從之前的病歷,還有薄衍此刻的精神狀態(tài)分析,誘發(fā)他人格分裂的事件,很有可能被他選擇性的遺忘了。
葉紓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與他商量道:“薄先生,你心里可能壓抑著什么事,是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我需要為你催眠,才能了解清楚?!?br/>
“可以?!?br/>
薄衍倒是沒有過多考慮,直接應(yīng)了一下。
他看到桌上有紙筆,詢問葉紓:“介意我用一下嗎?”
得到葉紓的同意,薄衍這才拿起筆寫了些什么。
然后,將那張紙推給葉紓:“這是我的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你可以隨時來我家,進(jìn)行催眠治療?!?br/>
他解釋道:“我不想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下,撕開我心底的秘密?!?br/>
葉紓想了想,表示理解:“好,我明白了?!?br/>
薄衍與葉紓定下了催眠治療的時間,而后離開了科室。
走廊里,程放看了看薄衍的臉,小心翼翼的說:“先生,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們還是換個醫(yī)生吧?!?br/>
“不必了?!北⊙芄戳斯创剑凵裰新舆^一抹轉(zhuǎn)瞬即逝的深意:“陸霆禮的女人,我想試試她有什么本事?!?br/>
而且,她與那個人的眉眼,那般的相似……
想到這兒,薄衍的心頭浮起一抹復(fù)雜的情緒。
……………………
寧江市的天氣轉(zhuǎn)涼,冬天快來了。
葉紓開車趕到陸家老宅,臨下車時,又穿了一件外套。
陸霆禮是陸家的天之驕子,從小被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他的婚姻大事,大概早就提上了日程。
葉紓過來的一路上,心里既別扭,又矛盾,不知道陸老爺子為什么堅持讓她過來。
雖然她現(xiàn)在是陸老爺子認(rèn)的干女兒,可正兒八經(jīng)論的起來,她還是個外人,哪有資格討論陸霆禮的婚事。
好煩呀。
葉紓一邊想著,一邊走進(jìn)老宅。
身后忽然傳來車子泊停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回過身看了一眼。
賓利車?yán)镒呦聛韮蓚€人,分別是沈靜秋和顧沁。
這兩人對她都充滿了敵意,葉紓收回目光,正想裝作沒看到,那邊,顧沁忽然喊了她一聲:“葉醫(yī)生!”
葉紓正欲轉(zhuǎn)身的動作一頓,只得微笑著看向朝她走過來的兩人。
葉紓客客氣氣的打招呼:“陸太太,顧小姐。”
顧沁今天打扮的特別漂亮,自小金錢的滋養(yǎng),襯得她氣質(zhì)高貴,只是此刻看著葉紓時,透著幾分盛氣凌人。
她親昵的挽著沈靜秋,語氣嘲弄:“葉醫(yī)生,我真沒想到,今天你也會過來。”
“沁沁?!鄙蜢o秋看了顧沁一眼,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暗藏鋒芒:“葉紓是老爺子的干女兒,自然也是陸家的人,等將來你過門了,還要尊稱她一聲姑姑?!?br/>
葉紓:……
葉紓聽著,不由得皺起了眉。
顧沁打量著葉紓,她今天的打扮很隨意,臉上的妝也特別的淡,可骨子里的那種攻擊性與妖媚,仍是令她心生妒忌!
顧沁討厭死葉紓了,不止因為她和陸霆禮之間說不清的關(guān)系,還有她這張臉,看著就讓人討厭。
她覺得,葉紓的五官精致到這種程度,一定是動過刀子的!
顧沁在胡思亂想著,說出的話,就愈發(fā)充滿了諷刺意味:“葉紓,我真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本事,竟然能哄的陸老爺子認(rèn)你做女兒?”
葉紓聞言,只是笑了笑,淡淡的說:“只是老人家一時興起罷了。”
“你也知道是一時興起呀?!甭犚娺@話,顧沁捂著唇譏笑出聲:“像你這樣的人,憑什么高攀陸家?”
顧沁與葉紓針鋒相對,沈靜秋在一旁沉默不語,默默的允許這場鬧劇繼續(xù)下去。
葉紓的目光,從沈靜秋的臉上移開,復(fù)又看向顧沁。
“我這樣的人?”她慵懶的挑眉,無奈的攤了攤手,薔薇色的唇綻開一抹笑:“真是不好意思,顧小姐,就是我這樣的人,現(xiàn)在成了陸家的一員。”
不就是陰陽怪氣,這可是她的強項。
“老爺子雖然是一時興起,可我怎么說,都是他的干女兒?!比~紓故意氣顧沁:“顧小姐,你說話還是要注意一點,沒準(zhǔn)今天談?wù)撐腋芍蹲拥幕槭拢乙灿型镀睓?quán)呢,萬一……”
她說著,又故意停頓了一下。
顧沁的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沈靜秋也皺起了眉。
葉紓卻沒有停下,她也不想再維持表面的和氣,直接道:“我一個不開心,把你票出局了,你豈不是做不了陸少夫人了?”
“你……”顧沁臉色一變,氣的說不出話。
她向沈靜秋撒嬌:“沈姨!”
“沁沁?!鄙蜢o秋握住了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面對著葉紓,她遠(yuǎn)沒有那么客氣,沈靜秋明顯不悅的說:“葉小姐,今天請你過來,只是希望你知難而退,不要再纏著霆禮了!”
“哦?”葉紓唇邊的笑意深了深,下頜微微揚起,有些囂張的回她:“那你們可要客客氣氣的對我說話,不然我不開心了,就一直纏著他,永遠(yuǎn)纏著他!”
顧沁與沈靜秋的表情俱是一變,怎么都想不到,葉紓居然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
顧沁咬了咬牙,越來越覺得,此刻的葉紓像是一個恃寵而驕的妖妃,企圖扳倒她這個正宮的地位!
顧沁忍不了了,仗著有沈靜秋撐腰,忽然朝著葉紓走近一步,而后揚起手要打她——
葉紓眼神一凜,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
正要攔住顧沁的手,這時,幾步之外忽然響起一記熟悉的聲音——“葉紓?!?br/>
男人喊了她的名字。
顧沁聽到這聲音,迅速的收回了手,一改方才的盛氣凌人,扭過身看清了來人時,臉上堆起了欣喜的笑容。
她松開了沈靜秋,朝著男人跑過去,討好的出聲:“霆禮哥!”
陸霆禮淡淡的看她一眼。
顧沁指了指葉紓,告狀道:“霆禮哥,這個女人……”
陸霆禮卻沒理會她,抬步走向葉紓。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低頭與她對視著。
他清冷的聲線,隨風(fēng)卷入她耳畔,問她:“你剛才說什么?”
“……什么?”
葉紓愣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
陸霆禮有力的大手,落在她肩膀,他故意放慢了語速,重復(fù)她說過的話:“我好像聽見你說……要一直纏著我,永遠(yuǎn)纏著我?”
好尷尬。
葉紓頓時頭疼起來,語無倫次的想解釋什么:“……不是的,那個……”
陸霆禮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深深的嘆了口氣,語氣之中充滿著無奈的寵溺:“寶貝兒,我真沒想到,你對我的感情如此之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