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徹天地的鐘聲,從天而降的宮殿,死傷遍野的生靈,都給了楊凡對于魔帝最直觀的感受,讓他對魔有了最深切的感知。
江左城內(nèi)的子民,有誰犯錯了嗎?有誰得罪魔帝了嗎?
都沒有,可就這么死了,而且沒有人反駁,覺得理所當然。
魔帝氣焰,如此囂張、血腥、霸道,可城中人并不覺得他的行為不可原諒,對于慘死的生靈,人們都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處之。
此時楊凡才明白,原來在魔域,壽終正寢是最不可能的死法,死于意外、死于謀殺、死于仇殺,才算是合理的死法。
他聽到客棧里住客嘰嘰喳喳的商討聲,不由得心寒,才發(fā)覺世道已變得如此可怕。
這座客棧中,估計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有人命吧?
那么,有人想過自己會被殺嗎?又有誰,會對生命報以最大的敬意?
雖說楊凡也殺人,殺了很多人,可他殺得都是該死之人,絕不會對無辜人動手,也難以忍受無辜生命在眼前慘死......
此時此刻,在漸漸嘈雜的客棧中,他感受不到生氣,只有魔氣,他體會到了真正的孤獨,可怕的寒氣發(fā)自心底冒了出來。
客棧、江左城、乃至于魔域,又有多少人在無形中變成了魔,不再是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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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宮殿,徹底融入夜色中。
八道火焰光柱在宮殿外燃燒,像鬼火般讓人戰(zhàn)栗。
宮殿內(nèi),嗜血魔帝斜倚在王座上,黑金帝袍穿在身,將臉映襯的無比威嚴,可此時散發(fā)出冰寒的氣息,神情冷漠,眸光煞氣騰騰,他看著跪在九十九級臺階前的羅桓道:“我聽人說,你見過楊忠之子?”
羅旬匍匐在地,平靜道:“是!”
魔帝微微起身,瞇起眼睛,氣勢暴漲,壓得羅桓趴在地上,骨頭吱吱作響,問道:“那他的人頭呢?”
“他沒死?!绷_桓開口,依舊是平靜的聲音。
“是嗎?能告訴父皇為什么嗎?”魔帝氣勢再度增加,聲音倒平和的很。
羅桓艱難抬起頭,臉色蒼白,嘴角流血,看著王座上的魔帝,咳嗽道:“有人救了他!”
魔帝嗤笑道:“你是說上官無悔嗎?那個老家伙,活得夠久了,范哲不是他的對手情有可原,可我聽說,在他沒來之前,你有足夠的時間殺楊忠之子,我想聽你為什么沒殺了他?比如說,他被積血門的八長老重傷昏迷,你還拿了還魂丹給他療傷解毒?真是天大的笑話??!有人要殺你父皇,你竟然拿藥去救他??!”
羅桓緊咬嘴唇,還未開口說話,后背仿若被重錘擊打,猛地趴在地上,鮮血吐個不停,卻還是堅持道:“在那時,我還不知楊凡便是楊忠之子......”
“是嗎?”魔帝又問道:“那后來呢?范哲告訴你,那小子就是楊忠之子,你為何不殺了他?還阻止范哲出手,你可真能??!”
羅桓神情落寞,不知如何回答,但無恐懼的感受,對于生死,他仿佛比誰都看得開,就算讓他現(xiàn)在死亡,也不會多么抗拒。
魔帝盯著他,一言不發(fā)。
時間過得很慢,可他覺得很快。
因為羅桓比他預料開口的時間早了很多。
“冤冤相報何時了?!绷_桓的第一句話便被魔帝打斷,呵斥道:“你是魔,你就該殺了他,不管有沒有理由,想殺就得殺。冤冤相報?你這話對我說沒用,你得對楊忠之子說去!”
說到最后,魔帝的眼睛里滿是嘲諷。
羅桓深皺眉頭,極為痛苦道:“不管楊凡如何修煉,也不會給父皇帶來威脅,加上父皇您對楊將軍極為佩服,既然如此,倒不如讓他的兒子活著,在魔域也算是一段佳話......”
魔帝從王座上起身,慢慢走下臺階,像是一尊神明走下神壇,沒有讓人感受到親近,只有壓抑和痛苦,羅桓趴在地上痛苦的咳血,毫無翩翩佳公子的風度,魔帝居高臨下的嘲諷道:“看你現(xiàn)在的模樣,好像一條狗啊!怎么看都不像我羅飛的種!范哲說,你想和楊忠之子結(jié)為異性兄弟?越來越滑稽了,仇人之子,瞧得上你嗎?楊忠自詡為正義,他的兒子也是如此,而我是魔帝,你便也是魔,正義與魔,從來都水火不容,你就不要異想天開,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了,丟人!”
啪啪啪!
此時,魔帝一手掐住羅桓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提起來,另一只手扇他的臉,冷漠道:“你這么臟,怎么好意思黏上去的?像個癩皮狗,知道嗎?你不要臉,我羅飛還要臉呢!”
他看著羅桓紫青色的臉,嗤笑連連,猛地揮手,像扔垃圾似的扔到十幾米遠的地方,身形閃爍,又道了羅桓面前,低頭冷漠道:“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作為魔帝,他又怎會對楊凡的事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