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從西邊漸漸落下,月亮也隨之從東邊升起來了,皎潔的月光照在大地上,伴著幾點星光,宛如盞盞明燈,幾許薄云縈繞在月亮的身邊,宛如仙子踏著白云要降臨在地面上一般,月窗內點著幾盞八寶蜻蜓如意琉璃燈,柔和的燭光在絲絲晚風中搖搖晃晃,在四壁上清晰襯出三人成影。
丁香在外頭風爐的小銀吊子上“咕嚕咕?!钡匕局帲酀奈兜缽拇凹喗z縫間悄然飄入,浸了一室,瑜妃面色萎白如紙,半靠在床上,后背枕著一方極軟的鵝羽墊子,“別七拐八拐的了,你們兩個小東西有什么話就問吧!”
原本是想來問一問關于慈安皇太后薨逝前后的一些往事,現(xiàn)在見瑜妃舊疾復發(fā)慘淡成眼前這個模樣,一時倒不知該怎么張口了,只含笑道:“娘娘定要好好保重身子,大公主已經(jīng)著人去廣州尋藥了,想來不日便至,娘娘的病就要好了?!?br/>
我說完輕睨了榮壽公主一眼,榮壽公主忙附和道:“珍嬪說得沒錯,我前兒已經(jīng)打發(fā)人去了,估摸著再幾日就該回來了?!?br/>
瑜妃澀澀一笑,“好了,”又道,“本宮曉得你們兩個今兒這樣著急過來儲秀宮必然是有事故要問,別兜圈子了,本宮還撐得住?!?br/>
我和榮壽公主輕輕對視一眼,面色都顯得躊躇,不知該不該問。
須臾,瑜妃又道:“本宮知道你們兩個心里在猶豫什么,你們兩個要知道,本宮身子不濟并不代表精神也不濟,身子乃是舊疾,犯與不犯,好與不好,也不是與你們說幾句話就會怎樣的,況且你們兩個來時神色匆匆,滿面困惑,本宮閱人無數(shù),還會看不出你們這點子心思么?”
聞得這話,心中不禁觸動,我深吸一口氣,又在瑜妃頸下添了一個錦繡枕叫靠的舒服些,“娘娘既這么說,奴才也就沒什么可顧慮的了,”又道,“奴才原和大公主去了鐘粹宮請安,偶然發(fā)現(xiàn)鐘粹宮中有些不尋常之處,奴才心里雖有幾分想法,卻因不知往事緣由,無從考證,望娘娘能為奴才解惑?!?br/>
瑜妃目光輕駭,看我一眼,“珍嬪想在本宮這里得到什么考證呢?”
我緩緩道出三個字:“東太后?!?br/>
瑜妃指尖一顫,眉宇輕皺,“東太后?”片刻,她問:“怎會突然提及東太后?”
我側頭瞅了榮壽公主一眼,榮壽公主輕睨著瑜妃道:“那時我尚在夫家,聽說東太后在鐘粹宮乍然離世的消息心里本就十分震驚,東太后身體向來康健,怎會說去就去?”她說著,眸中微微一亮,閃過一絲悲憫:“在我心里東太后當年的死因就是一個深深埋藏在我的心里的謎團,我一直在找證據(jù)解開心里的謎團,只可惜沒有一點線索,我想要知道東太后薨逝前后紫禁城中到底發(fā)生過什么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瑜妃目光凜然,正一正身子,壓低聲音問我們:“你們兩人今兒到底見到了什么?”
我被瑜妃的凜冽眸色駭?shù)勉と灰惑@,稍緩了緩氣息,慢慢道:“奴才和大公主今兒去鐘粹宮發(fā)現(xiàn)鐘粹宮里的許多奇花異草都被皇后娘娘移植別處?!?br/>
我還未說完,瑜妃面色一松,笑道:“東太后生前確實喜歡擺弄些花花草草的,很有靈性?!?br/>
我笑,“是啊,花草是集天地之精華供養(yǎng)生長,自然是有靈氣的,”嘆出一口氣,又道,“可惜了鐘粹宮以往的花木,到如今,鐘粹宮也惟剩下一品繡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