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湉雖料想到北洋水軍實力或許不似李鴻章說得那般天花亂墜,但永遠也料想不到北洋水軍真正的實力已如朽木一般的薄弱,我?guī)状蜗胩幔捑驮谧爝?,卻總也不好開口,一方面,既礙于翁同酥于載湉來說有如父子一般的深厚感情,即便載湉甲午戰(zhàn)爭失敗后終將發(fā)現(xiàn)翁同酥而今所言俱虛,但大概也不該由我現(xiàn)在說出來。另一方面,也是礙于擔心話出口后會否影響到歷史發(fā)展真正該有的進程,我不能冒險去打破歷史的平衡,更不能讓無辜的人因為我的一念之差而去承擔一些未知且可怕的后果。
說實話,在現(xiàn)代時,我從未發(fā)覺自己竟是這么有社會責任感的一個人,許是在現(xiàn)代我被家人保護得太好了吧,自小到大從未讓我獨自面對過什么大事!
因著那日載湉和慈禧一言不合,支持載湉的帝黨和支持慈禧的后黨也皆跟在后頭摩擦出不少火花,前日剛聽說志銳在前朝公然彈劾了瓜爾佳?榮祿,載湉趁機將瓜爾佳?榮祿連降兩級,黜為西安將軍。慈禧在寧壽宮乍然聽得此事雖大為不滿,卻也沒有橫加干涉,畢竟內(nèi)務(wù)府大臣楊立山現(xiàn)在才是慈禧面前的紅人,楊立山這兩年籌辦的大小家宴多不勝數(shù),慈禧沒有不喜歡的,當然這里頭少不了有我的出謀劃策。
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地按照載湉這邊的想法進行著,順利得簡直叫人害怕,但依舊沒有到載湉能夠徹底跟慈禧撕破臉的時候,雖然載湉以及這邊的眾人都滿懷希望,但我自當曉得這邊最終必然是輸家,我私心里并不是在籌謀什么,而是真的不希望到時候載湉和慈禧的關(guān)系鬧得太僵以至于慈禧萬般折磨載湉,慈禧的狠辣我不是不知道。于是,我去找了榮壽公主想讓她幫忙想個法子來從中調(diào)和一下慈禧和載湉的矛盾,恰巧,榮壽公主也有此意,與我所想不謀而合,即日,榮壽公主就遣了人去一趟云南府活捉了十只藍孔雀,昨日傍晚方歸,今兒一早去寧壽宮晨昏定省時榮壽公主提及此事,慈禧大為欣喜,榮壽公主欲要張羅著開一宴給紫禁城添些熱鬧,慈禧聽了自是沒有不允的。
五月初,萬物從沉睡中全部徹底蘇醒過來,無論是青草還是樹木都開始一點一滴的抽出嫩芽。因為是尋常小宴,又是打著載湉的名義張羅開來,地方只得擇在乾清宮后頭的小榭,待得傍晚時分,霞色慢慢褪去,涼月已然升起,眾人一時過來進入謝中,腳下踏著白石甬路,目光所及兩邊皆是翠松青柏,月臺上設(shè)著淺雕伏蓮,高低起伏變化有致,有一班雜耍鬧熱場子,行動不止,一會兒雄獅戲繡球,一會兒雌獅戲幼獅,一會兒幼獅或匍伏腳下,或摟抱肩頭,反正極盡親昵之態(tài),實在有趣。
眾人路過看著也是捂嘴嬉笑。
欄桿里頭正放著兩張大案,一個上面設(shè)著杯箸酒具,一個上面設(shè)著各色筷勺盞碟。有宮女煮茶,亦有宮女煮酒,人多不乏熱鬧,難得的是諸事卻又進行的井井有條,慈禧扶著李蓮英的手自入了來便是滿面笑意,喜滋滋地上了座,“也虧得大公主能想到這么個新鮮玩意兒!”
上面一桌自然是慈禧、載湉、皇后還有敦宜皇貴妃,其他人便在下面一桌,榮壽公主自在旁邊伺候安排著,敦宜皇貴妃見了,只起身笑道:“哎呦呦,本宮可不敢勞大公主站著伺候!”忙就讓出了座位叫榮壽公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