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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靜悄悄的沒有聲音,當然,平時也沒什么聲音。
但寧谷有種感覺,現(xiàn)在的安靜,跟平時不一樣。
他突然有些緊張,想起了林凡之前說的話。
車要來了?
他扳著鐵門晃了兩下,門沒有動靜,他又跑到窗邊仔細聽了聽……不過車來的時候鳴聲巨大,不可能錯過。
如果說之前他想去主城,只是因為他的首次主城之旅雞飛狗跳一堆問號,現(xiàn)在他更迫切地想要去主城,是因為林凡的那句“你很像你爸爸”。
從來沒有人主動跟他提起過父母,他如果問,得到的也永遠都是沉默。
以林凡跟他的關(guān)系,更不可能毫無緣由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凡的話絕對是個暗示。
甚至可能是個陷阱。
對,可能是個陷阱。
寧谷信不過林凡,他對所有沒有原因主動示好的人都保持著警惕,這是鬼城的基本生存法則。
但哪怕這是個陷阱,他也要去主城。
旅行者的生活并不安逸,艱難的生存條件,黑霧里藏著的原住民,爭奪物資的打斗,甚至起因只是過于無聊的一場爭斗,都會讓他們死去。
也許不知道哪一天,他就會消失。
他只想在這一天到來之前,活得不是那么懵懂。
我是誰。
我在哪里。
我是這個世界里怎樣的存在。
列車的鳴笛聲從黑霧里傳來,劃過鬼城上空。
寧谷幾乎是在聽到的同時就跳了起來,撲向鐵門,狠狠地搖晃了幾下之后,門打開了。
雖說如果門打不開,他肯定會把腦袋伸到窗口外面破口大罵,對林凡進行慘無人道的詛咒和口頭毆打……但現(xiàn)在門真的打開了,他卻在原地愣了兩秒。
林凡說的居然是真話。
但他來不及判斷林凡這樣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列車從鳴笛到離開,時間并不算長,他需要從鐘樓一路狂奔過去,按他計了好幾天的劃,他還需要順路找到地王,拿一件重要的東西。
風刮得很急,還好這段路是順風跑,寧谷跑得幾乎要飛。
庇護所的旅行者少了很多,大家都已經(jīng)走了,雖然車來得沒有規(guī)律,但有經(jīng)驗的旅行者多少都能憑直覺判斷個大概,有人能提前一兩天去等著。
人少還是有好處的,人少仇家就少,雖然就像林凡說的,守衛(wèi)真的有空檔,他出來沒有人攔著他,但他在鬼城結(jié)下的梁子不少,三號庇護所這邊他平時輕易不會過來,畢竟幾個庇護所之間的群體斗毆回回都有他……
“大屁股!”寧谷看到了前面一個蹲在燈籠旁邊砸東西的人,一邊跑過他身邊一邊喊了一嗓子,“幫我一把!”
不愧是鬼城門面,三號所也還是有朋友的。
“來了!”大屁股也喊了一聲,跳起來一個旋風腿對著他的方向踢了一腳。
寧谷頓時感覺到了巨大的推力,借著勁用力一跳,在空中飛出去了十多米,剛一落地,第二波推力又跟上,他再次起跳,直接躍過了好幾間矮房。
“說不說!”釘子往地王屁股上踢了一腳,“到底怎么把他弄出來!你說送人進去換,送誰進去!怎么換!說!”
錘子按在地上的手松了松,地王趁機爬了起來:“你說你有爪子,我得先看過,我已經(jīng)給了你一個方案,現(xiàn)在我需要看看你的貨……”
地王的話沒能說完,趁機往釘子身邊靠近想看看他手里是不是真有爪子的企圖也沒能完成。
屋子挺結(jié)實的一道鐵門在一聲巨響中被踹開了。
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人沖了進來,沒等屋里的人反應過來,這人已經(jīng)把地王按到地上并且騎到了他身上。
“寧谷?”釘子發(fā)出了震驚的破音吼叫。
這套熟練的把人放倒在地并且騎上去掄拳頭就砸的招數(shù)是寧谷的代表招,他從小到大體驗過不知道多少次。
寧谷一手掐著地王的脖子,回過頭看了釘子一眼:“你們怎么在這兒……喲,挺合適。”
“嗯?”釘子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摸了一下臉上的護鏡,“就是這個紅邊……”
“我給你三秒鐘,”寧谷手指戳在地王眼皮上,“給我一張卡。”
“什么卡?”屋里除了他之外的三個人同時問了一句。
“身份卡,能寫數(shù)據(jù)上去的那種空白卡,”寧谷繼續(xù)戳著地王眼皮,“我知道你有,給我。”
“你要這個干嘛?”地王吃驚地瞪著他。
“給我!”寧谷沒有時間多解釋,也沒時間跟地王慢慢周旋,甚至沒時間找到一件什么東西強行交換。
“羽毛?!钡赝醭泽@過后恢復了商人本色,而且還是老奸商本色。
羽毛這種絕跡了的動物身上曾經(jīng)血肉相連的物品,跟主城身份卡的價值完全不對等。身份卡雖然也不好弄,但畢竟也是主城生活必備的東西,那些活不下去了的人,不想活了的人,被迫不能活了的人,迷失了再也用不上的人,最終他們的身份卡總會有那么一小部分,流入失途谷,成為緊俏卻并不會斷貨的交易品。
地王手上有身份卡,去了主城不打算回來的人,會從他這里換,至于最終能不能從蝙蝠那里改了數(shù)據(jù)用上,那就另說了。
“給我!”寧谷一拳打在了地王腦門兒上,“我給你根腳毛!”
隨著這一聲吼,屋外的狂風猛地一下灌進了屋里,掀翻了一張桌子,各種亂七八糟的碎片和小玩意兒被卷起,一片混亂。
“給他吧。”釘子突然開了口。
這句話連地王都被震著了,半張著嘴沒顧得上喊疼。
“你放什么屁!”寧谷轉(zhuǎn)頭吼了他一句。
“來不及了,”釘子說,“我還能找到!”
寧谷還是死死掐著地王的脖子,頭卻沒有轉(zhuǎn)回去,一直瞪著釘子。
“給他?!贬斪诱f。
“給他吧?!卞N子在旁邊也補了一句,“今天不走,以后就真走不了了?!?br/>
寧谷咬著牙,手指從靴子內(nèi)側(cè)的暗袋里慢慢把那根羽毛抽了出來,放到了地王手上。
地王緊緊捏著這根羽毛,小心地放進了自己貼身的內(nèi)衣兜里。
“卡!”釘子撲到地王身邊,沖著他吼了一嗓子,脖子都憋紅了。
地王掙扎著屈起一條腿,扯開褲腿,再拉開了貼著小腿綁著的一個小袋子,手指從袋子里捏出了卡的一角,看著寧谷:“你們瘋了。”
寧谷拿著卡,看了釘子一眼,沖出了門。
釘子跳起來追著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