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是累著了,所以睡得很熟,屋子里依舊暖得厲害,以至于她總愛踢被子。身邊稍顯涼意之時,她便習(xí)慣性的靠過去。
對于這一點,傅九卿是特別滿意的。
一覺睡醒,靳月便覺得渾身都疼,果然被她自己言中。
下一刻,她猛地睜開眼,赫然仰頭望去,正好撞進(jìn)某人幽邃的瞳仁里,那雙漆黑如夜空般的眸子,倒映著屬于她的滿面惶然。
他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心下一驚,靳月默默的縮回擱在他身上的手和腳……這般無尾熊枹樹般的姿勢,委實不太雅觀,她縮了縮身子,耳根發(fā)燙。
她縮回手腳的瞬間,傅九卿的目光便暗了些許,指尖輕抬她的下顎,迫使她重新迎上他的眼睛,“怎么,這就算了?”
“我說過的,我的睡相不太好,你若是非要同我睡在一處,會吃虧的?!闭f到最后,她聲音微弱,帶著清晨特有的鼻音,連那雙眼睛都散著些許惺忪迷離。
低頭,在她眉眼處親了親,傅九卿面色微沉,倒也沒為難她,畢竟昨晚他親眼看過她身上的傷,后半夜她又哼哼唧唧的,委實傷得不輕。
“能起來嗎?”他輕聲問。
靳月先是一愣,然后點點頭,“能!”
傅九卿先起了身,靳月緩了口氣,慢慢的坐起來,輕輕揉了揉肚子。
霜枝和君山進(jìn)門伺候,傅九卿的動作倒是極快的,靳月還在發(fā)愣,他便已經(jīng)領(lǐng)著君山離開了屋子。
繞過屏風(fēng),霜枝將熱水放在床頭凳上,轉(zhuǎn)而去拿了案頭的白玉膏,“少夫人,奴婢再替您擦一回藥,您再更衣不遲!”
靳月點頭。
霜枝擰了熱帕子,輕輕擦著靳月身上的淤青位置。待打開藥盂時,霜枝驀地愣了一下,這藥好似被人動過了?瞧著應(yīng)該是指痕。
“少夫人昨夜里又擦了一回藥?”霜枝沾了白玉膏,輕輕擦在靳月的身上。
“沒有啊!”靳月有些吃痛,眉心皺得緊緊的,“就是睡覺前,你幫我擦了一回而已?!?br/> 霜枝心下了然,“少夫人若是覺得奴婢手重了,千萬別忍著,奴婢可以再輕點。”
“沒事,淤青不揉不散。”靳月喘口氣,額角微微滲著薄汗。
待擦了藥,穿好衣服,靳月如釋重負(fù)的松口氣。
不過,傅九卿似乎沒留下來吃飯,聽底下人說,公子急急忙忙的出門了。
吃過飯之后,靳月便在院子里待著,這兩日不打算出門了,身上帶傷,萬一上街的時候被人撞著磕著,那得多疼?不過她也閑不住,不出門也有不出門的消遣。
“少夫人,您小心?!彼χ?jǐn)慎的攙著她。
“我哪有這么不濟?”靳月推開她,“小傷,過兩天就沒事了。”
霜枝搖搖頭,“奴婢瞧著不像是小傷,少夫人還是小心為好?!?br/> “行行行!”靳月在后花園里坐著。
后花園位置僻靜,地方又小,平時也沒什么人來,不似前面那個大花園,種著那么多花卉,設(shè)著極好的景致。這里唯有一座小假山,一圈小荷池,水面上的殘荷,十根手指都數(shù)得過來。
坐在荷池邊的小木亭里,安安靜靜得宛若一人天地。
“弟妹?!避涇浀穆曇繇懫?。
靳月當(dāng)即笑了,“三嫂?!?br/> 環(huán)顧四周,確定沒什么人,李芝蘭踩著小碎步,快速進(jìn)了亭子,“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坐著呢?”
“我不喜歡人太多。”靳月將花生往她跟前推了推,“三嫂,吃花生嗎?可好吃了。”
霜枝行了禮,提起水壺給李芝蘭倒了杯水,“三少夫人?!?br/> 李芝蘭是傅云驍?shù)钠拮?,說是妻子,實際上比陌生人還不如,嫁入傅家原就不是她所愿意的事,奈何當(dāng)初父親一心想要攀附傅家,便仗著傅云驍初見她時的驚艷之色,硬是將她塞進(jìn)了傅云驍?shù)纳磉叀?br/> 可傅云驍是什么?
花花公子一個。
三五日還算新鮮,十天半月的便也膩了,饒是李芝蘭生得貌美如花,又如何能留得住這浪子之心?
現(xiàn)在,傅云驍?shù)暮笤阂延袃晌粙傻蔚蔚拿缷涉?,根本不屑理睬李芝蘭的死活。
守著活寡過日子,讓李芝蘭在府中格外小心翼翼,不過這樣也有好處,李芝蘭喜靜,無人攪亂她的生活,她覺得極好。
“我不吃?!崩钪ヌm溫柔的笑著,不過她還是伸出手來,幫著靳月剝著花生,將花生仁輕輕的放在茶杯碟里,動作是那樣的輕緩。
“三嫂,你的病好些嗎?”靳月問。
李芝蘭抿唇,“多謝你的雞腿,我現(xiàn)在很好?!?br/> “你應(yīng)該多出來走走,不要一個人悶在屋子里,任誰都會悶出病來?!苯鲁灾ㄉ?,瞧著貌若芝蘭的女子,這種恬淡與安靜之美,讓人瞧著很舒服。
芝蘭芝蘭,人如其名,宛若深谷幽蘭,悄悄綻放著歲月靜好之美。
不爭不搶,淡然自若。
“三嫂生得真好看?!苯滦φf。
李芝蘭剝花生的動作稍稍一滯,俄而面上浮起一抹紅暈,低低的笑道,“你這人……嘴真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