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然是要救文朗的,但我要想辦法讓他這么多年所受的苦都得到回報,苦痛與幸福只是事物的兩面,既然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也不去清除他內(nèi)心的那么多苦,而是要把這些苦全都轉(zhuǎn)化為他內(nèi)心的幸福,這就是我打算給他的回報。
我看到文朗還會流淚,至少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還是一個正常人,他的嬌弱的本性與純粹的內(nèi)心并沒有遭到不可逆的破壞,他是完全有恢復(fù)的希望的。只是,我暫時還不打算把他那半拉靈魂還給他,因為我也要自保,我要多爭取一些與文朗在一起的時間。
或許,要一直到我成了等身于神的靈魂之后,我才能放心順利地將他的半拉靈魂還給他。一切都是幻象,我們都要夢中繼續(xù)往前走,我這樣告訴自己。
終于等到了凌晨三點鐘了,這是文朗一天中唯一清醒的時刻。我在慕兮的身體里,我隨慕兮來到了文朗的面前。
我說:“文朗,好久不見呀!你知道自己一天之中只有這一時刻是清醒的嗎?你為什么不利用這一時間去找人傾訴,或是請助于別人呢?你為什么始終只是一個人這樣靜靜地待著呢?”
文朗說:“我知道是知道一切的,我是一個聰慧之人,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我就像一個處在風(fēng)暴中心的人,走出去會是更大的風(fēng)暴,風(fēng)暴中心其實是相對平靜的所在,這就是我不愿意走出去的原因?!?br/> 我說:“文朗,你知道嗎?這世界上什么東西都不可怕。就連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人類!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他們?nèi)缃褚膊辉侔l(fā)動戰(zhàn)爭了,他們散落各處,暗地里做惡,他們傷害的是一個一個具體的人。你如果是孤立的個體,沒有什么朋友的話,那么你就會更容易受到傷害!”
文朗道:“沒什么的,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逆來順受了,快樂來了,我自然也不會有大的驚喜,惡運來了,對我來說也跟快樂是一樣的,來就來吧,去就去吧,天地已經(jīng)將我這么一個小姑娘給忘記了,我在這里雖受著苦,但是我卻感受不到。相反,那些每天虐待我的人,他們反倒是日日受著良心的遣責(zé),他們比我痛苦一千倍一萬倍。他們是被上天拿了魂的人,他們根本無法像個正常人那樣生活,終有一天,我會取得勝利的!”
慕兮說:“看來,我們的文朗在采取一種甘地式的不抵抗不合作的斗爭方式呀,只是,到最后誰又能熬得過誰呢?到最后,終究是你失去的多得多,你失去了尊嚴(yán),失去了健康,還失去了生活。這些難道不重要嗎?”
文朗說:“自從詠顏死掉之后,我的一切都失去了,實際上我對任何事情都不在乎了!其實在乎又能怎樣呢?如果在乎,詠顏就能回到我身邊,那連一根針掉在地上,我都要像打雷一樣在乎的。只是,我心里知道詠顏再也不會回來了,她不僅死了,而且將我的半條魂都帶走了,現(xiàn)在我有一半是陪伴著她的,她就永遠(yuǎn)不會想到來看我這另一半了!陰陽兩隔,永無見時了?!?br/> 我說:“其實,詠顏一直在你的身邊,只是靈魂是沒有實質(zhì)的,所以她無法讓你用肉眼看到她,但是,你可以用心去感受,因為你是如此地愛著她,所以只要你安靜地感受自己的心,那么,你就可以時時刻刻地感受到詠顏的存在,她真的就在你的身邊,只是她真的沒辦法完全介入你的生活!”
文朗說:“你說得對,這也是我為什么可以在這世上茍活這么多年的原因,因為我在心里是可以感受到詠顏存在的。她在我心里從未離開過,如果真的離開了,我的心不可能沒有感應(yīng)的。我與詠顏原是一體的,所以她死了,才能將我半拉靈魂都帶走了。現(xiàn)在的我,癡得快樂,傻得開心!詠顏,你不必?fù)?dān)心我了,你該干么就干么去吧!”
我問:“文朗,你有沒有留意到錢半噸這幾天失蹤了?”
文朗道:“是呀,好像好久沒有看到錢半噸了,難道她已經(jīng)被黑山療養(yǎng)院的醫(yī)生和護(hù)士給打死了嗎?”
我笑道:“國家是有法律的,殺人可是天罪呀。這幾天錢半噸贖罪去了,她抱趙一離那瘦子一下,就把她抱骨折了。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力氣比大象還大,趙一離那小身板,哪里能承受這些呢?”
文朗問慕兮:“你到底是誰,怎么黑山療養(yǎng)院里的事知道得比我還清楚呢?我并不認(rèn)識你呀,不過,看著面熟,你是不是這療養(yǎng)院新來的護(hù)士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