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年間,川南山道。道路依山腳走勢蜿蜒而行,路上有一藍(lán)布牛車正緩緩行駛,山路兩邊群山郁郁蒼蒼,山勢陡峭將陽光遮擋,未時(13-15點(diǎn))剛過,道路卻已顯得有些陰暗。待拐過彎來,又豁然開朗。
有詩云“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便是如此。
前方山嶺平緩,嶺上梯田層層如階梯般鋪至山頂,田間稻谷即將成熟,呈現(xiàn)出一片一片的黃綠色,七彩的野花與蔥綠的樹林錯落其間。
車中坐著的年輕婦人約三十五六歲,此時掀開布簾探頭看著眼前景色,心中也禁不住嘆一聲美景如斯。
道路左側(cè)一條小溪清澈見底,沿路輕緩流淌。往前再行一段,牛車順著溪流拐上一條小路,路旁立有一大石,上書“陳家村”。
村中約有八、九十戶人家,因陳家人眾,故取名陳家村。
二十年前此處尚是山野荒地,官府貼出榜文,在此劃地開荒,荒田允許承租,也可買下,免三年稅收,三年后稅十之三,如將來增添荒土也按此稅法,再不增加。
陳家祖上原在戎州(今宜賓)一帶偏遠(yuǎn)山區(qū)中,為秦漢西南夷人之舊地,有蠻、僚民族世居于此,夷中又以僰人為眾。夷人民風(fēng)多彪悍,自唐以來,各少數(shù)民族之間爭斗不斷,對漢人也常有襲擾搶掠。到得宋代,斗爭更加激烈,就是面對官府也常有反抗挑釁之意。
陳家族人不愿受其亂,在族長帶領(lǐng)下舉族搬遷。他們搬走后五六日,僰人作亂,竟將前去勸解的一名官員斬首,后朝廷出兵方才平息。所幸族人動身得早,陳家一眾倒是躲過了這場浩劫,來到此處落腳。
鄉(xiāng)人日出而作,日落而入,二十年歲月悠悠而過。
溪流在前方匯集為一水潭,有四、五名婦人正聚集在此舀水洗衣,嘴里閑話著家長里短,手上卻沒有半絲停頓。車夫停下車詢問有個叫陳守川的住在村中何處?其中一婦人放下手中衣物站起身,指前方的村子道:“一進(jìn)村,第三戶青磚瓦房的便是他家?!?br/> 婦人們看著牛車離去,猜測一陣車中會是何人,就七嘴八舌說起了陳守川的八卦。
陳守川此人,打小就是個不好相與的,村中男娃們吵鬧打架是常事,彼此間有輸有贏。陳守川卻是個只能贏不能輸?shù)闹?,打架狠得下手。有時大人見陳守川把自家孩子打得狠了告上門去,當(dāng)面他父母捶打他一頓,事后這陳守川定要找自家孩子算賬。時間久了,村人都只交代家中孩子盡量離陳守川遠(yuǎn)些。
陳守川共有姊妹四人,他是家中長子,幼時與其母親娘家嫂嫂的侄女彭氏定親,卻不料這陳守川在回外家時見到了彭氏,嫌人家長得丑鬧著要退婚,那時陳守川年齡還小,大人也不當(dāng)回事。
當(dāng)?shù)丶奕⑴佣酁槭辶?,男子十七八,二十亦有之。鄉(xiāng)下人好看又不能當(dāng)飯吃,陳家老太自是認(rèn)準(zhǔn)了這個兒媳,趕上族人要搬遷,便不顧陳守川反對直接定下了娶親的日子,只等成親后一家人一起搬遷。不料陳守川在親事前幾日離家出走了,那一年陳守川剛滿十七歲。眼見一場喜事要變成仇,陳老太當(dāng)機(jī)立斷讓二兒子替換老大迎娶了彭氏,隨后舉家隨族人一起搬至現(xiàn)在的陳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