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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印 二十、變態(tài)老師的宮斗培訓班

醒轉(zhuǎn)還是三更天,一身冷汗。她的確沒有想得那么深那么細,甚至在宮里頭連個目標都沒有,著實一步一驚。不過現(xiàn)在聽白玄雷那么一說,好像更可怕了,怎么都估摸著要先給自己料理一下后事。
  獨步踵踵,望見白玄雷在偏殿里坐著、而不是跪著,不由得心里吁了一口氣。如果他堅持復古,恐怕她不幾天就要殘廢了。
  在抬目的瞬間,一對青魚驟然躍出了水面。她望著他的修眉出神,知道暴露色態(tài)了就急忙招招手,興沖沖地跑進去。見他但笑不語,亦回之一燦然,端起面前的茶盞。
  “慢著,誰告訴你可以喝這茶水?”
  楚軒瑤一下子懵住了,“???”
  “你沒有看到我喝,也沒看過這盞茶有什么不同,對嗎?”他斂容,收拾起手上素白的卷軸說,“即使你看著我倒?jié)M這兩盞茶且自飲,也不要輕易去品另一盞——有些人就是愿意以命抵命,只要他們覺得值得?!?br/>  楚軒瑤嚇得汗毛立起來做早操,舔了舔干澀的唇齒乖乖放下那盞茶。結(jié)果聽到他說:“現(xiàn)在可以喝了。”
  “我們從禮開始學。”白玄雷起身,感覺到身后有人放射怨念波。怎么又是禮……學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正想著卻發(fā)現(xiàn)那襲素衣轉(zhuǎn)身拉她近前,兩人頓時相距不過一呼吸間。楚軒瑤當下方寸大亂,任白玄雷把手撫在自己的頭頂,被錮在他的胸前。她感覺到他挽起她的手,那個好聽的聲音說“五指張開”,便像中了蠱般把手貼上了他的手心。白玄雷的手很大,手指修長有力,左手掌心有些粗糙,卻讓人覺得安全。
  楚軒瑤呆呆地想:“和他談戀愛也不錯嘛。老師雖然變態(tài)了點,但是長得帥呵,以后帶出去溜達多神氣。連官職都那么浪漫,祭酒……”
  結(jié)果只那么一瞬,白玄雷已輕輕推開她,皺著眉頭上下打量她的身板。他好似遇到什么難題般,勾起食指輕抵著唇瓣的上沿。就當她在他梭巡的目光中差點迷失自己的時候,他很惋惜地講:“太矮小了,手不夠大,長得也太過清秀,缺些硬朗之氣,怎么也不像十五歲的少年郎?!?br/>  楚軒瑤受挫地抬起頭迎上他帶著輕笑的眸子,辯解道:“我是十四歲的少女?!笨上駴]聽到般轉(zhuǎn)過身去,不忘叮囑一句,多喝排骨湯。
  一個時辰后,楚軒瑤再次強烈申明,老師易態(tài)甚矣!而且極其可怕的易態(tài)甚矣!在他坐著的案桌前,她撅著屁股保持作揖的姿勢至少已經(jīng)三柱香的時間了,可他還在優(yōu)哉游哉地喝閑茶,不但不顧她發(fā)顫的雙腿,反而和她閑雅地對句。
  “瀟關棧道雨霏霏,對?!?br/>  她一咬牙,居然連復制粘貼唐詩三百首都忘了。良久才顫微微道:“薄綃星蘭掩紅顏。”
  他輕皺了皺眉:“很適合風花雪月,但是軍營里不止是女人。將士出征不會總帶著家眷,而且是漂亮家眷。不成,再對?!?br/>  “銅臺鐵闕鎖青劍。”
  “勉強吧。換一句,承霄古鋒繼天統(tǒng),對?!?br/>  “蒼龍欲渡頓迷途?!?br/>  白玄雷虛按了按額角,“有些話不能亂說。音律不夠謹序,意蘊也……”他近乎悲憫地看了看他的學生,抖落了那幅卷軸,上面正是那首《將進酒》,被行云流水的字勁演繹出一番不可遏的狂浪之韻。
  “這不是你作的,對嗎?”
  楚軒瑤泄氣地眨了眨眼睛。他嘆了口氣收回卷軸,輕笑一聲說:“也斷不是楚國主,他寫不出來。那是誰呢?”
  楚軒瑤痛苦地講:“書上抄來的?!?br/>  白玄雷緩緩叩著幾面沉思,他確實沒有讀到過這樣的詩,如此才情盡成了孤本,倒是被埋沒了。
  “哪一本?”
  “忘記了。不過天下就這么一本,除了我沒有人讀過的?!币菜闶侨鲋e不臉紅的主。
  “哦,默幾首看看?!?br/>  她如蒙大赦般地跳起來活絡活絡筋骨,乖乖默下蘇老的《玉樓春》、《水龍吟》,李老的《蜀道難》和杜老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白玄雷看她默出第一句“知君仙骨無寒暑,千載相逢猶旦暮”就暗自瘋掉了。
  待她默完之后,他踱到她身邊,輕捧起來看了很久。
  他道:“字真是不漂亮,每天練二十張先?!?br/>  看她面色如霜,白玄雷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溫柔地按了按她的腦袋,“這樣的詩背了多少?”
  楚軒瑤頗有些伙同作案的感覺?!皼]有多少,詞倒背了五十多首。我主攻文賦的?!碑斈?,睡在她上鋪的兄弟狂修納蘭性德時,她正在被窩里瘋狂地看《古文觀止》。
  結(jié)果他大手一揮:“默?!?br/>  她只好揉了揉酸痛的右手伏下,突然彈起來說:“那今天的二十張可不可以先免掉?”
  白玄雷一挑眉,可還是抱以很溫和的一笑。“行。明天呈上四十張就成了?!?br/>  估計心里在想:居然跟我討價還價,膽子不小啊……
  她乖乖噤聲,甩了甩手開始默《滕王閣序》,花了半個時辰,其間漏掉的、錯掉的、通假的不算??砂仔走€是很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念下去,恨不得她一氣寫完。
  這不禁讓楚軒瑤想到了當年那個可怖的高中語文辦公室。某次不小心邁進去,聽到一個男中音在澎湃地演繹《蜀道難》;誦到最后變成男女混聲合唱,相當?shù)膭疟?br/>  所以她一直覺得只有語文老師才算是知識分子。像化學男那種每天拖涼鞋、穿背心的,三震出局。
  日近中天,白兄居然沒有要停課的意思。楚軒瑤跪坐在地上,餓得前胸后背跨越心臟握手,可還得保持謙和的微笑,把脊背挺得如同空軍少將。這時,她發(fā)現(xiàn)有人躡手躡腳地摸進來。
  秦矜汐見行蹤被發(fā)現(xiàn)了,立刻收腹立腰,盡顯公主貴氣。
  一支珊瑚蝙蝠簪,一頭倭墮髻,淺靛色的深衣簡單卻飄逸;臂上一枚青銅色的臂釧,頗有些復古的味道。
  楚軒瑤立馬和她開啟神交:“喲老嫗,什么時候變得那么有品味啊?”
  秦矜汐立馬睨她一眼神回道:“喲老鴇,你就乖乖跪著不要壞姐姐的好事!”
  “白先生,”她喚他一聲,把楚軒瑤完全過濾?!按驍_您上課了嗎?”
  他正勾起手指抵在唇瓣上沿,低著頭默背《滕王閣序》——里頭好些典故不懂。忽然聽到長公主的聲音,就微笑著抬頭欠了欠身?!暗钕露鄳]了。”
  一看就曉得,此二人非常熟絡,可疑——白玄雷比較可疑,因為某汐的腸子,她早就摸清了。
  “哦我等她去吃飯,等得有些久,我便送過來了?!彼f著矜持地坐到他對面,一邊報菜名一邊把菜布好。
  本來楚軒瑤感激得眼淚嘩嘩的,后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關心死黨的樣子。
  而白玄雷眼里閃過不一樣的狡黠光澤。
  這一切都告訴她,完了完了。
  果然,“殿下,她今天不能用午膳?!?br/>  “為什么?”楚軒瑤和秦矜汐異口同聲地問。
  他偏頭看了看他的學生,“腰挺起來,笑得溫潤些,不要呲牙咧嘴。那就再加一柱香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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