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軒瑤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個清秀的姑娘正在替自己捻被角,溫柔非常,以為碰到神仙姐姐了。
一般……墜崖之后不是遇到武林高手,就是遇到江湖第一美人。
那姑娘見床上的人長長的睫毛一顫,不免一愣。然后她雀躍地掀起藍布簾,快活地喊道:“她醒了她醒了!哥,風(fēng)公子,風(fēng)小姐醒了!”
楚軒瑤試著撐起來問一聲,是誰大放厥詞說自己抽風(fēng)的。可甫一動,就被折回來的她一把按倒,牢牢裹在被子里。楚軒瑤很配合地咳嗽幾聲,嗓子里積滿了濃痰。
“風(fēng)小姐別急,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講,嗯?”她睜了睜眼眸粲然一笑,“我叫莫芙,叫我小芙就成?!?br/> 她聽到有人掀簾而入的聲音,一扭過頭霎時雙頰飛彩,嬌羞得手不知往哪兒放,只好一遍一遍地替楚軒瑤捻被角。這突然安靜下來的一幕,讓她的脖子差點被擰斷。
秦雍晗端著那碗又黑又濃、聞起來惡心不啦唧的湯藥,輕笑著對莫芙一示意:“快出去吧,好好休息,我來照看她就成。”莫芙順從地點點頭。她一消失楚軒瑤就“嘶”地一聲,以示對他獵殺純情少女的不滿。咋就沒見他對她笑過呢?
看著他那張迅速面無表情的臉,她轉(zhuǎn)過頭去“哼哼”兩聲,可馬上乖乖噤了口。嗓子沙沙的,聽起來毛骨悚然。
他遞上藥,很不客氣地放到她唇下,“喝。”
楚軒瑤裹著被子凄傷地搖搖頭。秦雍晗又向前伸了伸:“小芙辛辛苦苦上山采來的——你知道你暈了幾天嗎?”
她乖乖地試著撐起身不辜負人家一片好意,但全身都酸痛得好似發(fā)酵過一樣,又欲躺倒。秦雍晗苦笑著托起她的背,讓她倚在自己懷里,卻不再說話。她警覺地想逃走,卻聽他在頭頂說“對你不會有邪念”,然后開始上演慘絕人寰的灌湯酷刑。無奈手勢太過生疏,楚軒瑤咳嗽幾聲,湯藥居然從鼻子里流下來了。秦雍晗撩起袖子很好心地幫她抹得滿臉都是,粗糙的衣袖把她柔軟的臉搓得紅紅的。
“快點好起來吧,”他皺著眉頭說,然后伸出袖子放在她眼前:“洗干凈?!?br/> 楚軒瑤躺著想,我會好起來才怪!她頂頂討厭洗衣服了,更何況沒有洗衣粉沒有肥皂,她才不要和石器時代的母猩猩似地,每天操根大棒在那里揮舞。除非秦雍晗有本事變出一臺洗衣機來,并且偷很多很多的電。
“別不服氣,”他溫溫一笑,俯下身湊到她耳邊輕道:“妹妹給哥哥洗衣服天經(jīng)地義的不是?”說完之后就沒了下文,只有不斷綿延的呼吸和臉龐上逐漸上升的溫度?!坝涀?,”他的嗓音突然又泠洌起來,“我是行路的客商風(fēng)清晗,你是我的妹妹風(fēng)清痕,正要趕去定州嬸嬸家相親?,F(xiàn)在我們被山賊劫去了銀兩,正被莫家兄妹收留,要去縈陽投奔親戚?!?br/> “什么?相親!我也太次……”她粗啞的叫喊被他一把悶住,側(cè)目他蒼白卻細致的皮膚、英挺的鼻梁,楚軒瑤不為所動地憤憤出了口氣。轉(zhuǎn)念一想,“你跟著我姓???”
秦雍晗閑閑地敲敲她的腦殼。
“那你咋不叫風(fēng)月白???”她不著痕跡地推開他的懷抱挪了挪身子,“拼起來就是月白風(fēng)清多俠氣。”
他無可奈何地瞟她一眼,搞不清境地的女人總會有心思亂想的?!安幌矚g沒有關(guān)系啊,月黑風(fēng)高也可以。風(fēng)月黑……??!你干嘛敲我頭!對了你好像是小白吧?!?br/> 秦雍晗頓了頓身,本已向外走去的人突然不可置信地轉(zhuǎn)身,雍睍連這個都告訴她!
楚軒瑤邪邪一笑,用只有平舌音的太監(jiān)嗓道:“哦哈哈哈哈哈,我當(dāng)初也是大夔第一白、雷城第二白、人稱小白唉!嗚……我要告訴我爹我娘還有你娘你欺負我……”
又丟下一個爆栗的秦雍晗施施然離開,楚軒瑤捂著頭突然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居然穿著粗布短錫!
☆
這是千里連暮中一個叫巨牧的小村落,夾在兩座山峰的鞍部,因流經(jīng)的巨牧溪而得名。秦雍晗沿著一個通風(fēng)口以丟掉包袱的代價爬出帝陵,才發(fā)現(xiàn)他完全迷失在帝陵成千上萬個出口中。帝陵不是死的,在天都離開之后它每一刻都在慢慢變化著,地圖不過是廢物。
強撐著走了二十多里山路,終于在體力不濟倒地前,把身上的利器統(tǒng)統(tǒng)扔掉,結(jié)果被清晨去山上采藥的莫芙給救了回來。當(dāng)然他不會告訴楚軒瑤自己被拖回來時不雅的姿勢。一般來說微服私訪的皇帝和他的救命恩人之間會擦出不為世俗所容的愛情火花,然后留下一兩個私生子,作為二十年后復(fù)仇和尋親傳奇的楔子。不過秦雍晗很沒有自覺,醒過來之后就整天握著孤篁的劍鞘一言不發(fā),盯著天空愣愣出神?;蚩粗?,聽著熱鬧的喧囂,眼光黯然。
就算莫芙再怎么想擦,火種也被他凍掉了。
直到第三天不遠的山頭突然打下一個紫色的霹靂,莫芙的大哥莫延領(lǐng)著村里二十多個壯漢連日趕去探個究竟。他們看見仰躺在地上的她,商量了很久,覺得一個衣衫襤褸、穿著青色超短裙的姑娘應(yīng)該不是狐貍精、琵琶精。帶她回來之后,秦雍晗一眼看到她就靈魂入殼,寬慰從莫延背上接過她打橫抱起,說:“她是我……妹妹?!?br/> 旁邊有個叫程少白的家伙很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兄臺,你被山賊搶了盤纏,你妹妹又被他們糟蹋得沒了人樣,真是……不過放心吧,雖然你們只是旅人,但我們巨牧村的人不會放過他們的。鄉(xiāng)親們你們說是不是!”
他等來的是一片沉默和一記直拳,接下來的幾天都在村口寂寞地找牙。
當(dāng)然秦雍晗同樣不會告訴楚軒瑤的,他以為自己怕得只是廣寒樓和楚恃兮。
☆
楚軒瑤喜歡巨牧村,她喜歡很清很清的溪流,喜歡很新鮮很新鮮的風(fēng),還有風(fēng)過之處山悠揚的呼吸。放眼望去就是蓊郁的綠色,煦暖的陽光打在身上,慵懶而寧和。連暮山的層巒像碩大的褶毯靜靜地仰躺在這片土地上,肆意地延伸開手腳,打個哈哈就是絢麗的流云。每天日出而作,乖乖跑到秦雍晗房門口揀換下的衣服,然后到巨牧溪邊操著大棒子敲敲打打,說說笑笑。
兩個女孩子總有聊不完的話題,楚軒瑤給她講帝都珠玉琳瑯的花鈿與華勝,香溢韻流的青黛和丹蔻,莫芙就講山里頭氣雅清蘊的修竹圍編,哥哥打來的獸牙鹿骨。連暮山里的男人個個都是好獵手,即使這幾年西華大旱,臨近彌望海的連暮山人卻得以溫飽?!爸皇琴x稅翻了三倍,聽說本來還要有護甲征兵令呢!”莫芙一臉無奈又憤恨地說。
當(dāng)然更多的時候她們聊得是彼此的“兄長”。莫芙偷偷告訴她,莫延——那個牙很白皮膚很黑的精干年輕人——每回走過楚軒瑤都會臉紅,可是不由自主多看幾眼。
“你們長得真好看!”她時常這樣崇拜地講,也不遺余力地向楚軒瑤詢問秦雍晗的身家過往。楚軒瑤則壞笑著說他還未娶妻,把娶了很多妾這句話咽在肚子里爛透。
第一天秦雍晗上山就獵到了三只野兔。他本就是飛鷹走狗之人,打獵自然難不倒他。莫芙為他們做了令人垂涎欲滴的手抓肉,油潤潤的,讓楚軒瑤不停地舔手指。一高興自己承下洗碗的活計,誰都爭不過她,整理好餐盤哼著歌就端到灶間去了。秦雍晗不放心地跟上,見她往大鍋里頭倒上冷水燒溫,兔子一樣麻利地唰起碗來,不免詫異地一笑。
“你以為我是你啊,五谷不分四體不勤,每天被人香火一樣供著?!背幀幣ぶ弊铀⒅胱酝谱凿N,“看我多好,能下廚房能上廳堂?!?br/> “上廳堂免了,有損國體?!彼崎_水缸的蓋板瞧了瞧,補上一句,“晉國國體?!?br/> 她把眼瞪圓了,抬起腳朝他的方向虛踢了一下?!昂俸倨G福不淺嘛,要不要把小芙姐姐帶回去封個巨妃?”
“不用,倒是該封你做個浣妃。”
楚軒瑤一聽拉長臉來,“你有權(quán)保持沉默,但是你現(xiàn)在開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被視為廢話?!?br/> 秦雍晗拍拍手視察灶間完畢,留下一個大大的爆栗掀簾而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敲她腦袋敲上癮了。背后,楚軒瑤正在聲嘶力竭地大叫。
他勾了勾唇角,上癮了有什么關(guān)系?成天打不就成了,她又跑不了……
第二天因為柴火問題,秦雍晗和莫延兩個人上山砍柴去了。臨走前楚軒瑤看他冷著張臉不禁哈哈大笑,大眼睛都擠沒了。
莫芙雖然也覺得風(fēng)公子那么英俊貴氣的人去砍柴不太像,不過倒也不覺得好笑?!帮L(fēng)姑娘,晚上我們要燉雞湯啦,幫我殺雞好嗎?”
她明凈的眼睛輕輕一眨,圓潤的鼻子顯出一片柔軟的白皙。楚軒瑤的笑僵在臉上,朝她愣愣地挑了三次眉,擠出幾聲干笑。
殺雞……
她經(jīng)常看到外婆和媽媽聯(lián)手把這些可憐的生物推上絕路,而她則一邊蒙著眼睛一邊和老爹一起感嘆人是多么殘忍的動物。心碎地挨到下午,看到莫芙快活卻又心疼地抱著一只大母雞出來,往后一傾緊張道:“小芙姐姐……這個、這個你們養(yǎng)只雞不容易是吧?算了算了,灶間還有幾條風(fēng)干的鹿肉,今晚上將就將就吧?!?br/> 莫芙低下頭撫了撫被她喂得肥肥壯壯的母雞,也萬分舍不得——它每天可以下一個蛋呢,是她最心疼的家當(dāng)了??伤€是輕聲說:“風(fēng)公子……看上去很蒼白。”
“你不用管他,你不知道他每天早上偷偷溜到灶間偷面粉抹臉!”她很認真地一皺眉道,莫芙聽了就撲哧一笑。
“風(fēng)姑娘,”莫芙已經(jīng)擺好板凳,把熱水倒進木盆里頭。“待會兒你只要幫我捏住雞爪就成,別的我來——一定要抓牢哦!”
說著她把還渾然不知事的母雞抱起來,抓著它爪子的上沿遞給楚軒瑤。楚軒瑤咧著嘴甚是痛苦地觸到黃色的、沒有毛覆著的雞皮,閉著眼睛痛苦地發(fā)顫。她也很想喝燉雞湯,可她不想殺雞,更不想?yún)⑴c殺雞。真是相當(dāng)?shù)拿堋?br/> 那邊廂莫芙拔掉了雞脖子上的毛,抄起菜刀磨了磨,楚軒瑤立馬不忍心地轉(zhuǎn)過臉去。她聽到刀子在柔軟的脖子上來回割了幾下,覺得自己脖子上也是一陣涼颼颼。然后血流聲順滑地落在陶碗中,小小的身子還在隨著呼吸一息一脹,伴著鼻尖縈繞的雞騷味兒。楚軒瑤奇怪這雞怎么不動呢?
莫芙嘆了口氣,“乖……”
她話音剛落,已經(jīng)流滿半陶碗血的雞突然拼死拼活地顛起來。楚軒瑤被它的爪子狠勁地一勾,尖叫一聲放手,然后整個院子里都是雞血和絨毛,還有雞拍翅亂飛的聲音。瀕死的雞到處撲騰,莫芙和楚軒瑤都嚇傻了,閉著眼睛悶頭蒼蠅似地亂竄。“快按住它啊它在我頭上……”
“我不敢!它啄我!”
“啊……血!”
“哦你撞到我了……”
突然“嗖”地一聲,混亂的院子一下子安靜下來。頂著一頭雞毛和雞血的楚軒瑤看著秦雍晗舉著獵弓,又望望木柵欄上釘著的雞,身上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莫芙“啊”地輕吟一聲跑回里屋去,秦雍晗看看沒有自知要矜持些的楚軒瑤挑了挑眉,把一捆柴火扔在地上。“都會被雞啄?!?br/> 她抓下一頭雞毛恨恨地嘟了嘟嘴,撫著手上一道長長的抓痕呵了呵氣?!罢局f話不腰疼……”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回里屋洗頭去了。
那天的晚飯因為兩個女孩的梳洗延遲了一個時辰之多。莫芙在房里頭怯生生地望著窗外,不好意思地捂著臉。楚軒瑤則搭著毛巾端著木盆跑到院子里,興沖沖洗了起來。
皂角葉還真挺好用……
揉著頭看到莫延背著柴火滿頭大汗地回來,笑著打了個招呼,把人家嚇得小黑臉紅紅的,腳底抹油地跑掉了。
洗完頭天還沒黑,大片大片的火燒云繡在天上,如同秦矜汐的織錦。她斂起長裙坐在巨牧溪旁迷醉地看著那一片赤金色,幾陣飛鳥輕鳴著掠過如緞的天空。如斯繁華卻又如斯寧靜,若能在這里過一世的話……她把手伸進涼盈盈的水里輕柔地一合,那種光滑卻跳脫的張力就從她指縫泄過。
他安靜地站在她后面,走神。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神走了半個對時,后一個才輕道:“在想什么?!?br/> “沒有,”她抱著膝把頭湊到溪水上,“在晾頭發(fā)?!?br/> 他輕笑。
她掏出梳篦,靜靜地對著溪水梳起頭發(fā)來。她的發(fā)很美,透著一股妖異的蘇茜紅色,長長的及膝直發(fā)服服帖貼,只是在尾端突然打起幾個卷。她掬起一星半點的水淋在發(fā)梢,一綹一綹的變得煞是分明,蜷曲而閑散地掠在耳后。他愣了半晌,走到她身邊站定,說:“帝陵里頭……”
“我也想問你呢,”她抬頭望著他漆黑而深邃的眼睛,“你不會對我動了什么手腳吧?我居然什么都想不起來了……”說著摸摸頭,想摸出個凹凼來,證明曾被兇器砸過。
他愣。
他以為總有一天,她會詈罵她會憤恨她會揪著他的頭發(fā)把他打一頓,可是她沒有。她像以前那樣欠扁地在他周圍游蕩,好端端活著,既沒有被鬼魅侵吞了神魂,也沒有暗自在背后搞怪,甚至沒有一絲怨憤,這讓他奇怪的同時竟有些失落。他怕她嘴上不說心里記仇,那還不如吵吵嘴掩過去。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很難被原諒,又貪婪地不想她恨自己。
運道,運道。
秦雍晗突然如釋重負。
他在她身邊坐下,遠遠地望著騰起紫色霹靂的方向說:“我們走散了,然后的事,我也不曉得。”
“哼我才不信呢,”楚軒瑤轉(zhuǎn)過頭去捋著頭發(fā),“肯定是你把我丟在里頭一個人跑了。”
“我沒……”他輕輕說。
她呵呵一笑,“不過要真是走散了還能被一家兄妹撿到,還真是緣分,拿刀鋸都鋸不斷,你的那把柴刀砍也不頂事了吧……”楚軒瑤凝著笑一挑眉,秦雍晗眼里閃過一絲光亮,亦冷著臉回之一挑。
“女孩子不要挑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狐媚?!?br/> 楚軒瑤玩心忽起,飛速地眨眼對他拋了個媚眼。“這才叫狐媚好伐……喂你抖什么?誒你去干嘛?”
秦雍晗一擺手,“他們讓我叫你去吃飯,我就不去了。我找個地方清清腸?!?br/> 隱入夜色的那一面,靜靜的笑意正慢慢散開。
到巨牧村的第三天,閑著沒事干的楚軒瑤被莫芙趕出屋子外,“風(fēng)姑娘,翻被子很蓬的,弄不好飄到鼻子里可就打噴嚏了,還是快些出去吧。”
楚軒瑤看著她溫靜嫻雅的笑,一失神支支吾吾道:“沒事……那個……”可是簾子已經(jīng)放下了。楚軒瑤懊喪地踢著石子走到巨牧溪邊,對著水流中的倒影就梳起頭發(fā)來。梳著梳著她突然打了個寒噤——為什么會不停地梳頭發(fā)?
果然人閑了就會做這種事。那以后,秦矜汐真嫁到蠻荒去當(dāng)了她的野人皇后,自己被剩在宮里頭怎么辦?她惡寒地想著自己成天坐在銅鏡面前梳妝打扮的樣子,趕緊收回梳篦乖乖坐好。
她復(fù)又奸邪地笑笑,從懷里掏出秦雍晗的詩經(jīng)翻看了起來。瞧他整天裝文化人,偷了他的書看他急。下午的陽光暖煦溫洋,她脫了鞋襪卷起褲腳,把蓮藕般潔白的小腿肚沒到依舊有些涼颼颼的水里。腳下一晃一晃,手上隨性地翻過去。她看到他遒勁若寒松霜竹的字排成赤色的注釋,時而如御風(fēng)之駿天馬行空,時而顯透著倦怠與蒼涼。
正想夸他,一陣風(fēng)吹過,詩經(jīng)里露出疊得方方正正的幾頁薄紙,飄落在身邊的草地上。她好奇地撿起來一看,居然是淡粉彩的,一打開就是“青公子見信如晤……”,反面是“音吟類卿……”。她驚愕著打開第二張是“若影卿卿”,第三張是“孤銘卿”……她無意識地奸笑著想,掘到寶了,然后咬著手指看下去。
皇帝大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可愛啊,把喁喁情話寫得那么公事公辦的……她受不了地想,開始翻開詩經(jīng)全面大搜查。她也知道看人家隱私很可恥,可是皇帝有隱私嗎?笑話,隨便一個艷遇就是桃色政治風(fēng)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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