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分得清輕重緩急,面色凝重起了身,從拔步床下來,穿好了鞋要往外走。
身后許成瑜又叫住她:“再找兩個人,去母親院子外守著,三嬸叫不動我,我怕她叫人去尋母親,若一時要驚動了,一則攔著三房的人,二則立時來回我的話,暫且別叫母親知道?!?br/> 綠珠欸的一聲全都應下來,見許成瑜抬手揉著眉心,欲言又止,匆匆忙忙出門去了。
許家三房的太太姓梁,是湖州鹽商梁家的嫡女,當年許家老太爺還在世的時候,看重他們梁家生意做得大,教出來的子侄們又個頂個的能干,派了人打聽,這才相中了梁氏。
可事實上,許成瑜對梁氏,委實沒有什么好感。
許成瑜一直都覺得,當初家里雞犬不寧,最要命的,就是他們?nèi)浚鴥?nèi)宅不寧,就全都是她三嬸一味的挑唆。
即便是如今分了家,三房也沒能消停了。
她還記得,前世里,三房是始終想分宗的。
到她出嫁掌家,多少也曉得這里頭的門道。
許家家大業(yè)大,可就是有個金山,同他們其他的房頭也是沒多大干系的。
現(xiàn)如今分了家,產(chǎn)業(yè)分給了各房,每年賺多賺少,都是各房自己的,然則公中的鋪子、莊子,是一樣也不許動,還有祖宗留下來的秘方,那也是攥在他們長房手里的。
將來祖母百年后,這個家,還是她爹說了算,公中的一切,自然都是落在他們長房手上。
只有分了宗,才能把家里的所有東西一概平分了去。
是以三房不安生,尤其是梁氏不肯安寧。
又護短,又能折騰,這就是她記憶中的三嬸。
許成瑜無意同家里人撕破臉。
經(jīng)歷過前世一遭,她便覺得,骨肉至親,終究是這世上最密不可分的,無論到什么時候,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即便有一天,她三叔三嬸鬧開了,把分宗之事擺到明面上來提了,可以不往來,但絕沒必要撕破臉,再反過頭去踩一腳。
她出神良久,見云珠去而復返,且面露為難之色,扭扭捏捏的靠到了她的拔步床邊兒。
許成瑜便又揉了一把眉心:“三房又來人了?”
云珠腳下一頓,點頭說是:“三太太叫玳瑁姐姐過來的……”
那是梁氏陪嫁進府的丫頭,一貫都是她屋里頭最得臉的人。
還真是不死心。
這事兒她又沒打算叫許成瑛擔什么罵名,更不會叫爹和大哥去責了許成瑛,本就是同許成瑛沒干系的,只是梁氏這般死咬著不放,反倒叫她有些不耐煩起來。
許成瑜把手垂回身側去:“還是照著原話告訴的玳瑁嗎?”
云珠又點頭:“可玳瑁姐姐說,三太太叫她在咱們這兒等……姑娘剛才叫關了門,不見人,可是玳瑁姐姐來,我們不好裝作沒聽見,我去開了門,她也不進來,直說就站在月洞門下等,姑娘什么時候醒了,她什么時候再到姑娘跟前兒回話……”
這就是故意的了。
梁氏聰明,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故意躲著不肯去,所以索性打發(fā)玳瑁過來,也不進來,就杵在湛露外頭等,活要打她的臉嗎?
長輩跟前第一得臉的丫頭,她連門都不叫進,說出去是她目中無人,照樣是不恭順。
許成瑜冷笑著,那聲兒真是冷到了骨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