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趙軒的魅力不大,李伯庸對著他吃飯,吃著吃著,就走神不知道走到哪去了。目光盯在桌子上,眼神有些發(fā)直,印堂發(fā)紅,想來不日將有命犯桃花的血光之災。
趙軒看著他,一條眉毛越挑越高,終于在李伯庸第二次無意識地往飯里放醬油的時候看不下去了,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行了啊,想什么呢?”
“楊玄?!崩畈狗浅L谷唬w軒那是一起月黑風高的時候直奔錄像廳,組團刷蘭蘭的交情,他反正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完全忽略了對方臉上那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自顧自地說,“我老覺得她這個人吧……肯定不屬于那種特別低調的類型,這是遇著坎了,一時過不去,卡在這里,才會每天悶聲不語地干點不著調的工作,悶在家里哪也不去?!?br/>
趙軒吃著東西,沒顧上說話,心想您老才認識人家?guī)滋彀?,這就了解了?
李伯庸說:“跟她聊天不膩歪,我以前總覺得和女的除了談情說愛沒什么別的好聊,我說的她們不愛聽,她們說得我聽不懂,但是她就不一樣……”
趙軒把菜咽了:“你們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崩畈拐UQ郏冻鲆粋€頗為小清新的笑容,差點把趙軒給噎死,“就一起點評了一下電影里那些小鬼,哎,你說那些小鬼要是想害人,變個正常點的,先消除別人戒心再撲上去,不是見一個拿下一個,非要披頭散發(fā)地出來嚇唬人,再招幾個道士來收她。拍花子的跟狼外婆都明白這道理,怎么人一死就都二了呢?”
趙軒心想,呸,我就不該問。
“后來還聊了聊股票之類的東西?!崩畈褂每曜哟亮舜镣肜锏娘?,感慨,“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趙軒耐著性子問:“你問她什么了?”
李伯庸:“我問她到底為什么要有股市,弄得一幫人跟賭博似的炒作的炒作,跳樓的跳樓。她跟我說,金融市場之所以存在,最開始的理由不是投機?!?br/>
趙軒問:“怎么,你還聽出點門道來?”
李伯庸放下筷子,滔滔不絕地現買現賣:“她說很多年前,有人有錢,沒點子,錢都壓箱底,有人有點子,但是沒錢,什么都辦不成,借錢可以,可是不方便,再說誰愿意平白無故借錢給別人呢?于是就有了各種金融機構,錢這東西,一下子就流通起來了,如果說以前是時時斷流的小河溝,有了金融市場之后,就變成長江黃河了,經濟的飛速發(fā)展,很大一定程度,是金融市場這個潤滑劑的作用?!?br/>
趙軒愣了片刻,點點頭:“是有點門道,接著說?!?br/>
“我又問她,那股票是什么?”李伯庸繼續(xù)說,“她告訴我,股票就是一種買賣,投資者現在拿錢,買未來的回報,整個金融市場,進行的就是一種跨越時間和空間的交易,本來一個公司要辛辛苦苦好多年,才能一點一點積攢出來家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融資上市,立刻把未來可能的收益全拿到現在擴充廠房,擴大生產,把成長期縮短再縮短,未來就會再更短的時間里有更大的回報。”
趙軒手里的筷子頓了頓,他忽然抬起頭來,感覺李伯庸的眼睛里有一種熟悉的亮光,很多年前,他在那個漏風漏雨的學生寢室里看見過李伯庸這樣的目光,那時候他說過不想給別人打工,想自己做出一番事業(yè)來。
趙軒遲疑了一下,問:“你不會是想……”
“我當然想??!你看,當年那么多老字號的店,什么全聚德、同仁堂、內聯升,那是多少代才攢出來的家底?中間有一代當家人提不起來,也就拉吹了,可是現在就不一樣,只要你想,只要別人認為你有這個潛力,就能調動未來不知道多少年的東西提前用,拿錢生錢,這可不是寅吃卯糧,當年想出這個的人是多天才??!”
趙軒皺了皺眉:“上市……這個太遙遠了,我還真沒想過?!?br/>
“現在想現在想!”李伯庸說,“我以前也不懂,現在突然感覺前方目標都明確了,我那天跟她聊天,突然發(fā)覺自己見識有點少,愣是有點……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感覺?!?br/>
趙軒總覺得他這話說得有點不對勁,一時又想不起來哪不對勁。
然后李伯庸自己說出來了,他搓了搓手掌,頗為感慨地嘆了口氣:“可惜龍困淺灘,也不愿意將就澡盆——要不然我把她撬到咱們公司來多好……”
趙軒翻了個白眼,用一根筷子敲了敲李伯庸的托盤:“大哥,你這是真心想追人家呢?還是想學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俊?br/>
李伯庸擺擺手:“哎,都一樣?!?br/>
“一樣個屁??!”趙軒終于發(fā)現自己跟這貨有點難以溝通,“照你這意思,劉備三顧茅廬是要跟諸葛亮搞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