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相如逝世的消息,將趙括澆的渾身冰涼,腦海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他熬過了最艱苦的寒冬,卻是倒在了萬物復(fù)蘇的春季,在所有的生靈重新獲得生機(jī)的季節(jié)里,他真正告別了這個世界。那一天,去送別藺公的人很多,趙王親自帶著群臣發(fā)喪,趙王哭的非常傷心。藺相如對于趙國群臣而言,是一種驕傲,他曾經(jīng)的壯舉,直到現(xiàn)在,都流傳在百姓之中。
干瘦的不成人形的老者靜靜的躺著,緊閉著雙眼,眉頭緊皺,帶著一種不知名的擔(dān)憂。
藺公啊,藺公,您最后還在為什么事而擔(dān)心呢?
將藺公安葬之后,趙括跪坐在他的墳前,坐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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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的賞賜依舊是非常的豐厚,大車載著金帛等物,朝著馬服緩緩行駛而去,這些大車完全堵住了道路,趕到馬服之后,監(jiān)門都不敢讓馬車進(jìn)去,因為馬服鄉(xiāng)邑內(nèi)的道路,根本容不下這么大的馬車,馬車在馬服內(nèi)無法轉(zhuǎn)身。趙括并沒有回來,監(jiān)門無奈之下,只能是讓趙括的門客們幫著將趙王的賞賜搬進(jìn)院落內(nèi)。
一時間,馬服鄉(xiāng)邑的大門前格外的熱鬧,眾人都是在來回的搬運(yùn)著賞賜。
每當(dāng)幸背著一大袋的粟,艱難的走向了院落的時候,狄就會背上兩袋,然后在幸的周圍走來走去,朝著他擠眉弄眼的,故作好心的詢問他要不要幫忙,幸氣的險些把袋砸在他的頭上。王樊在戰(zhàn)事里受了傷,無法搬運(yùn),他就站在門口,負(fù)責(zé)指揮眾人進(jìn)行搬運(yùn),同樣受傷的狄,卻能輕松的扛起兩大袋的粟。
當(dāng)王樊正在調(diào)度馬車,指揮人手的時候,一位風(fēng)塵仆仆的年輕人來到了這里。
年輕人騎著一匹駿馬,穿著不凡,只是,看起來有些疲憊。當(dāng)他來到了馬服鄉(xiāng)邑門口的時候,正好是看到了熱火朝天的這一幕,他好奇的看著眾人搬運(yùn)著物資。翻身下馬,又牽著馬小心翼翼的繞開了馬車,來到了正在指揮的王樊身邊,向他行禮拜見,方才詢問道:“這里..里..里是馬服鄉(xiāng)邑麼?”
王樊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了這個年輕人,年輕人看起來很憨厚,就是那種容易讓人放下戒備的長相,王樊連忙回禮,方才說道:“這里就是馬服鄉(xiāng)邑,不知道客人是從哪里來的?有什么事情呢?”
“我..我從韓國趕來,是來拜見馬..馬服君的,我來求..求..求學(xué)?!保贻p人有些緊張,他一緊張,話語就更加不利索,不過,王樊并沒有因為他的口吃而有什么異樣,他笑著說道:“我是馬服君的門客,馬服君尚且還在邯鄲,很快就能回來。”,年輕人長嘆了一聲,送了一口氣。
王樊有些狐疑的看著他,年輕人方才說道:“我..我不曾來過趙國...幾度迷..迷路..”,隨后,年輕人說起了自己的心酸史,他從小就喜歡游歷四方,可是有一點,他總是記不住道路,平日里還好,有馭者駕車,也用不著他來記路,可是在單獨出行之后,這就很麻煩了。
他不曾去過趙國,這次為了趕到趙國,他準(zhǔn)備好了一切,沿著道路一路北上,走著走著,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怎么這路上都沒有人呢?總算看到了幾個人,年輕人縱馬前往,正要詢問這里是不是馬服,那幾個官吏冷著臉就把他給圍住了,操著一口秦語,朝他要驗傳,年輕人頓時就傻了。
得知他是求學(xué)的貴族之后,那幾個巡邏的秦吏倒也沒有為難他,給他指了道路,方才讓他離開。在年輕人道謝離開的時候,那幾個官吏還在后方警告他,不要再沿著這條路走,不然你這走到函谷關(guān),可就要被當(dāng)作奸細(xì)抓起來了!年輕人千辛萬苦的,終于是找到了這里。
王樊想笑,可是貴族是不能嘲笑貴族的,這會讓對方覺得受到了恥辱,會引發(fā)決斗。
年輕人倒是不在意,他看著王樊的臉色,認(rèn)真的說道:“您不必忍著,想笑就笑吧?!?,王樊這才放聲大笑,險些又把傷口給撕開了,他看著面前這和善的年輕人,說道:“您看到那邊那個健壯的蠻夷了嗎?千萬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他。”
“為..為什么?”
“別多問,相信我。”
年輕人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很快,他也就加入了幫著馬服君搬運(yùn)物資的行列之中,門客們有些好奇的看著他,果然,狄很快就找到他,笑嘻嘻的詢問起他的身份。韓非到達(dá)趙國之后,趙國的情況讓他有些失望,他一路走來,看到百姓們都在耕耘,可是,并沒有督促他們,或者帶領(lǐng)他們的官吏。
這一路上,他偶爾留宿,聽到的都是百姓們的抱怨,官吏扣押耕牛,這些耕牛在耕作的季節(jié)里是要借給百姓們的,可是官吏如今卻不借,百姓們只能通過賄賂的方式來求得耕牛,那些窮苦的百姓們,無法賄賂的,只能讓自己的妻,女兒去服侍那些官吏,方才能夠得到種子,耕牛,農(nóng)具。
韓非覺得,趙國的官吏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不過,韓國的吏治也好不到哪里去,韓非早已看慣。
在趕到馬服附近的時候,情況終于有所好轉(zhuǎn),起碼官吏們不敢在明面里欺辱百姓,而到達(dá)馬服之后,馬服周圍的耕地里,終于是能聽到百姓的歡笑聲了,他們有充足的耕牛,種子,官吏們也在耕地里,每當(dāng)有人經(jīng)過,就裝腔作勢的勞作一番,只希望這路人是馬服君的朋友,能夠提攜自己。
趙王的賞賜很豐厚,看起來馬服君平日里很大方,這些門客們并沒有抱怨,反而是有說有笑的幫著搬運(yùn),看得出來,馬服君平日里的賞賜,應(yīng)該也是會分給他們的,不然,他們也不會如此的開心。韓非在心里想著,而馬服君的門客們,看起來出身并不是很好,不過,大多都是有才能的。
偶爾聽他們聊起戰(zhàn)事來,頭頭是道,韓非都有些驚訝。
從邯鄲傳來消息,藺相如逝世,馬服君在短期內(nèi)是回不來了。眾人都嘆息著,看起來都非常的沮喪,韓非只是聽聞過藺相如的名字,對他的了解并不多,狄將藺相如的事跡稍微夸張的告知了韓非,韓非聽的是熱血沸騰,隨即也加入了沮喪大軍。趙括不能早些回來,韓非決定趁著這個機(jī)會,好好探查馬服,來看看馬服君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首先,馬服君一定是個非常清廉的人,為人樸實,不喜奢華,因為趙括的院落非常的簡陋,甚至都不如韓非在韓國的府邸,趙王的賞賜堆積在院落里,都沒有足夠的地方來繼續(xù)放這些賞賜。韓非在到來之前,曾看過幾個趙國官吏的府邸,就是一個縣令的府邸,都要比趙括要奢華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