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求見皇后的時候,皇后剛剛起身,換過寢衣,正在梳妝。九公主知趣地在外殿等候,不一會含霜便走出來,對她欠身行禮:“娘娘傳召,請殿下移步內(nèi)殿?!?br/>
????九公主有些受寵若驚,急忙起身,跟她進去。皇后坐在鏡前,兩名宮婢在她背后為她侍弄長發(fā),公主向她行禮問安,她的朝服還沒有換去,這時才猛然覺得,滿頭珠翠壓得人脖頸酸痛。
????皇后在鏡子里看著她,慈藹一笑:“下朝了?”
????九公主點點頭:“兒臣并沒有查出幕后主使,但父皇有意息事寧人,此事……就到此為止了?!?br/>
????皇后仿佛早已預(yù)料到似的,很隨意地點了點頭:“那,遲寶林這邊,你打算怎么辦呢?”
????九公主頓了頓才道:“如果有可能的話,請您留她一命吧?!?br/>
????皇后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瞟過來:“不會是因為公主宅心仁厚吧?”
????九公主惶恐地欠身:“母后說笑了,兒臣只是覺得……”
????“好了,”皇后并沒有讓她說下去,只道:“你既然這樣說了,那本宮就如你所愿?!?br/>
????為她盤發(fā)的宮女簪上最后一支釵,扶著她起身,上早茶,皇后在圓桌邊落座,指了指身邊的位子:“坐吧,別那么拘著,等陛下下了早朝,本宮就將所有后宮都請來,審審遲寶林那件事。”
????九公主猶豫了一下,道:“待父皇下朝,兒臣還另有要事要奏。”
????皇后挑了挑眉:“嗯?”
????九公主道:“母后,兒臣想以此事為契機,將……”
????“好了,”皇后又打斷她:“前朝之事,你自己決定便是了,不必事事告于本宮所知?!?br/>
????九公主帶著一肚子疑問應(yīng)了下來,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皇后抿了口茶,又道:“前幾日本宮與杭貴妃商議你的婚事,貴妃的意思是等此事了結(jié),再議后續(xù)。今日本宮便來問問你的意思,畢竟你也及笄了,不能總拖著,本宮打算今年年終前擇吉日辦了,明后年就可以籌備喜事了。”
????九公主雙頰一熱,低下頭去不說話,皇后看了看她的表情,微微一笑:“本來婚姻大事,只聽父母之命就好了,可是我們九娘從來都是個有主意的,所以母后特意來問一問你的意思,畢竟是婚姻大事,馬虎不得?!?br/>
????九公主訥訥道:“母后如此厚待兒臣,是兒臣的福分,將來必結(jié)草銜環(huán)報答母后?!?br/>
????皇后笑意又深了深:“你乖乖的早點出閣,不讓母后操那么多心,才是報答母后呢。行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且問你,讓你嫁給傅博彥,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九公主抿著嘴唇沉默了好大一會,期期艾艾地喚了一聲:“母后……”
????皇后在她沉默的時候便知道她的想法,此時也不過無奈地笑一笑:“阿九,你這樣總是耽擱在深宮,可不是一件好事,倘若沒有議婚也就罷了,偏偏婚事都定下來,還這樣左推右擋,傅家已經(jīng)催了兩次婚,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好好想想。”
????九公主嘆了口氣,面上的紅暈逐漸退去,顯露出蒼白憔悴的面色,自從真假戰(zhàn)報事發(fā)后,這十日以來,她沒有一晚能安枕。
????該答應(yīng)嗎?她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傅博彥的臉,總是含著溫文爾雅的笑意,不管什么時候都不慌不忙,不知是慢性子還是因為總是成竹在胸。
????然而這張臉卻慢慢淡掉,換成另一張英氣勃發(fā)的面龐,那張臉的鼻唇都模糊,只有一雙眼睛閃閃發(fā)光,里面盛滿了年少驕狂之意。
????如果傅博彥是脈脈靜流的深水,那他便是聲勢浩大的瀑布,恣肆而隨心所欲,不管是高山還是深水,全憑一時心意。
????九公主抬起手摁住自己的額頭,無聲地嘆了口氣。白衣勝雪,激情萬丈,那又怎么樣呢?既不能當(dāng)飯吃,也不能當(dāng)衣蔽體。
????她的表情一時寂靜一時悵然,猶如搖擺不定的心緒,沉默了很久,才被皇后將茶盞放回桌面的動靜驚醒。
????“想好了嗎?”
????九公主慢慢點頭,道:“母后,我沒有同母兄弟,我母妃也沒有問鼎鳳位的野心,我的舅父和表兄所求的榮耀,也是憑借一刀一劍在生死場上掙得,而不是別人所給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