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讓葉婉還是有些小感動的,炎麟國民風是較為開放的,可是女孩子的名聲還是很重要的。外面處處流傳著對她名聲極為不好的傳言,這幾個女孩子依舊與她交好,很有可能受牽連。而此時她們卻默默地站在她身邊,沒有疏遠她,尤其是陳梅兒,不惜將她與劉俊才議過親的事說出來,為她辯駁,是真正把她當做好友、姐妹的。
“劉俊才,你一介白身,見到本公主非但不行禮,還指著本公主的鼻子辱罵,這是犯上?!比~婉端起茶盞,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她現在就如戲弄老鼠的貓兒,只有玩夠了,才會將其吞下。
不僅僅是劉俊才,幾個女孩子和大堂上所有的人俱是一驚,葉婉不是瘋了吧?她竟自稱“本公主”?她這種行為才是犯上吧?
“哈,真是不知死活,自個兒給自個兒封了個公主,你就不怕滿門抄斬?”劉俊才樂了,他根本不相信葉婉是什么公主,充其量就是個郡主而已,還是個不得皇上待見的郡主。
幾個女孩子回過神來,暗中使眼色的使眼色,拉衣袖的拉衣袖,都示意葉婉不要瞎說話,免得惹禍上身。
一旁的墨菊為等這一刻,早就迫不及待了,得意洋洋地拿出一塊金牌,往眾人眼前一亮,大著嗓門道:“你們都給我瞧清楚了,我家小姐是皇上欽封的敏嘉輔國長公主,就是朝廷上的一品大員見了,也得行禮,爾等還不跪拜?!”
數十道驚愕的眼神落在墨菊手中的令牌上,揉揉眼,再揉揉眼,都傻了,上面銘刻的“敏嘉輔國長公主”幾個字清清楚楚,除非葉婉是真瘋魔了才會去造假??礋狒[的眾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口呼:“參見長公主,長公主千歲!”
“罷了,本公主不喜張揚。你們都起來吧?!币话寻醋讉€要起身跪拜的幾個女孩子,道:“你們與我是閨中好友,姐妹一般,就不要行那虛禮了。倒是你們,”葉婉犀利的眼神掃向那幾個紈绔,冷聲道:“還不行禮么?”
紈绔們相互看了幾眼,心中發(fā)虛,“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劉俊才目眥欲裂,葉婉竟被封為輔國長公主?什么時候的事?若是早知道,他何必要挖空心思地退親?直接娶回去一個可參政的長公主,自己還用費盡心機地為自己的仕途鉆營嘛?不情不愿地跪下,劉俊才心中無比地后悔,悔得腸子都青了。腦中飛快地轉著,尋找著說辭,想再挽回這門親事。
“劉俊才你想退親,自始至終本公主都沒反對過。只要你父親劉啟親自送還婚書,葉、劉兩家的親事就作罷。你問問大伙兒,這個要求過分么?”葉婉端坐在椅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劉俊才,心中冷笑,對于劉俊才這種人來說,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于心心念念想要的一個金元寶,最后卻發(fā)現被自己親手丟出去了吧。
“恩,確實不過分。正該是如此嘛?!?br/>
“沒錯,自古議親、退親的,哪個不是父母長輩出面的?這自個兒上門要求退親的,劉公子也是頭一份了。”
眾人的小聲議論傳進劉俊才耳中,就像是一根根細針扎在心上,讓他難受至極。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由父親出面,拿了婚書去長寧侯府退親才是正理。只是他厭惡葉婉回來的不是時候,讓他與陳家的婚事平添波瀾,這才故意當眾叫嚷著退親,想羞辱葉婉一番。
“說起來,本公主也是不愿下嫁你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小人的?!比~婉臉上掛了淺笑,見劉俊才猛地抬起頭怒視著自己,悠悠道:“怎么?我說錯了?就算你先前不知本公主被皇上封為敏嘉輔國長公主,也該知道本公主身上還有郡主的封號吧?你一介白身,成天在外說道羞辱皇上欽封的郡主,不是不忠?私自想取消父母定下的婚約,視高堂父母如無物,不是不孝?敗壞詆毀本公主的名聲,想逼死本公主不是不仁?”葉婉臉上帶著殘忍的笑,一步步逼近劉俊才,恍如想起什么般,輕拍了一下額頭,道:“對了,你傳出本公主狐媚勾引皇上,影射皇上德行不好,也應算作不忠吧?”
“說到不義,眾人誰人不知當年你劉府與我葉府頗有交情?你惡意傳播謠言,抹黑我長寧侯府,難道不能算作不義?”看著劉俊才頭上的冷汗如下雨一般滴滴答答落下來,將身前的青磚都浸濕了一片,葉婉嘲諷地笑了一聲,沒有理會眾人的驚呼之聲,接著道:“你說,像你這般卑鄙無恥,為達目的連皇上都敢牽扯進去的人,配讓本公主下嫁嘛?”
“公主說的好!”墨菊雙眼放光地看著葉婉凌然而立的身影,忍不住鼓起掌來,啐了劉俊才一口,道:“你才是個不知死活的呢。連皇上都敢詆毀,合該你劉家滿門抄斬!”
“不!不!我沒有、我沒有!”劉俊才猶如困獸一般地強自辯解道。他不敢承認,也不能承認,不然劉家就完了!這樣的罪名落下來,劉家只有抄家滅族一途。
“沒有么?要不要我將楊八婆找來與你對質?”葉婉能當眾說出流言是劉俊才傳出的,自然是手中握有證據的。
聽到楊八婆的名字,劉俊才瞳孔驟縮,臉色也灰敗得如同死人。他被驚得肝膽俱裂,葉婉知道了,全都知道了!楊八婆是京城里市井中出了名兒的愛嚼舌頭,甭管是真是假,涉及到誰,就沒有她不敢傳的話兒。他也正是看重她這一點,才使了身邊的小廝特特去找了她。
劉俊才這事兒的確欠考慮,他只想到旁人不敢非議皇上,皇上也不可能巴巴地與人辯解,那么葉婉要么羞憤自盡以示清白,要么灰溜溜地離開京城,那時就再沒人阻攔他尋一門好姻親了。他從沒想把皇上牽扯進來,卻沒想過,旁人再怎么不敢議論皇上,客觀事實上是怎么也繞不開皇上的。
就在此時,劉啟趕了來,他聽說劉俊才去醉夢江湖尋葉婉退親,本還沒當回事,葉婉那樣的名聲,劉家提出退親旁人也說不出什么來。直到聽下人回稟說葉婉被皇上欽封為敏嘉輔國長公主,還當眾揭露流言是劉俊才惡意編造的,才知曉事情嚴重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身,忙忙往醉夢江湖而來。
“賢侄女,這是怎的了?你怎么與俊才鬧將起來了?”一進門,劉啟就如混不知情一般,笑得慈眉善目,做足了世交長輩對待小輩的和藹樣子。他在與葉婉套交情的同時,順帶還想將鬧事的名頭載到葉婉頭上,盡最大努力保全自家的名聲。
葉婉眼神涼颼颼地看了劉啟一眼,沒有開口,墨菊見葉婉沒有搭理劉啟的意思,上前一步,將金牌往前一舉,喝道:“大膽!見了敏嘉輔國長公主還不行禮,在這顛倒黑白地咋呼什么?”
劉啟臉上的笑意一僵,聽說和親眼看到是完全不同的感覺。明晃晃的金牌近在眼前,以他的眼界閱歷,立刻就判斷出,金牌是真的。頓了一頓,見葉婉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知道自己若是不跪,葉婉是不會罷休的,只好跪下身來,行了一禮。
“劉大人免禮罷,你這一禮我是不敢受的?!比~婉在劉啟跪下的一瞬間,側轉了身子,故意沒有受她的禮。
這樣的行事,更讓劉啟倍感屈辱,他堂堂領侍衛(wèi)內大臣都下跪行禮了,她偏還沒受,還說什么不敢受自己的禮。那干嘛還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等著自己下跪?這不明擺著下自己的面子嘛!咬牙忍下這口氣,站起身來,道:“長公主,犬子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公主海涵。畢竟都是一家人,往后你們成了親,還是要互尊互愛的?!眲⑻笾?,假裝不知道劉俊才提出退親的事,還想將兩人往一處拉。
“劉大人這是什么意思?”葉婉肅了神色,帶著些明顯的惱意道:“劉俊才三番兩次地提出退親,劉大人何必佯裝不知呢?你當我葉婉是嫁不出去了么?非要賴著你劉家不可?”
“長公主息怒。”劉啟拿袖子抹著額上的冷汗,討好地笑著道:“犬子沒見過長公主,起先是對這樁婚事有些抵觸。如今他知曉了長公主才貌賢德俱佳,自是百般愿意的。他小孩子家不懂事,還請長公主原諒則個。”為了能攀上葉婉這個高枝兒,劉啟也是舍下了臉皮了,弓腰打輯的做小伏低。臉面算什么?只要抱緊了葉婉這棵大樹,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葉婉嗤笑一聲,這劉家父子還真是一個德行,先前哭著喊著要退親,如今見她得了個封號,就死不要臉地巴結上來。真不知這劉啟是以前隱藏得太好,還是經過官場的熏染,變了這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