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點點頭道:“其實呢,最好的縫合線應該是從羊腸上取下來的筋膜,這種線埋在體內(nèi),以后不用拆取也沒關系,傷口愈合的過程中,這些線也會被身體吸收掉?!?br/> 沒想到,就是這么一句話,何醫(yī)正臉上的寒霜立刻就消失不見了,朝云初拱手道:“云司醫(yī)的奇思妙想,何某佩服。
只是現(xiàn)在天氣炎熱,蚊蟲滋生,傷口動輒化膿,這讓我等即便是有回天妙手,也無可奈何啊。
不知云司醫(yī)可有妙策?”
云初搖搖頭道:“我曾經(jīng)聽長輩閑談的時候說,傷口潰敗化膿,始作俑者乃是蟲子,只是這種蟲子肉眼看不到,想要防止傷口潰敗化膿,就要先殺死這些蟲子?!?br/> 何醫(yī)正皺眉道:“此言不無道理,傷口潰敗化膿就會有蛆蟲滋生,只是,如何殺死這些肉眼不可察的蟲子呢?
難道說要用毒藥?
嗯,可以試試,先從微毒試起?!?br/> 他自言自語一句之后,掉頭就走了,這讓云初有些莫名其妙,誰告訴他用毒藥就能殺死病菌的?
丁大有則在一邊挑起大拇指道:“真沒看錯你,也不負老子推舉你為司醫(yī),何醫(yī)正素來高傲,能親口承認你這一手縫合傷口的本事,更能從你的話語中尋找到治病的法子,難得啊?!?br/> 云初瞅著丁大有半天,還是忍不住問道:“商州第九折沖府折損過半,你就不難過嗎?”
丁大有撇撇嘴道:“活下來算你幸運,死了活該背風,既然是來當兵的,生死就該看淡,老想著活的人,死的最快。
等老子傷好了,伱就該跟我回營地,有你這么一個還算靠譜的郎中,弟兄們也能多活幾個?!?br/> 云初笑著搖搖頭。
丁大有獰笑道:”你敢違背軍令?”
云初呲著一嘴的白牙笑的皮笑肉不笑的將四門學的入學通知拿給丁大有看。
丁大有掃了一眼,臉色就變了,有氣無力的躺回去,指著云初道:“這世道活該你們這些有門路的人飛黃騰達,活該我們這些沒門路的人拼死拼活。
算了,老子已經(jīng)扛了二十年,該認命的,好東西就輪不到我們這些苦哈哈享用?!?br/> 云初往丁大有身邊挪動一下,將一些藥物沒有涂抹到的地方涂抹好,就沒話找話道:“我聽說商州折沖府這一次損兵折將嚴重,要調(diào)回商州修整,重新編練有沒有這回事?”
丁大有冷笑道:“你想跟我們一起回去?想都別想,老子最看不起你們這種奸佞小人。”
云初笑道:“我怎么就成奸佞小人了?城池我守了,戰(zhàn)場我上了,全身上下被突厥人射的跟刺猬一樣,也算是死里逃生吧?
哦,對了,最后那道上戰(zhàn)場送死的命令還是你下的。
為了掩護你們突襲桑林地,我大關令衙門的人傾巢而出死戰(zhàn),活下來的只有我一個。
我現(xiàn)有的一切都是拿命換回來的,我覺得你不應該排斥我,至少,我們都是把腦袋別褲腰上掙來的前程?!?br/> 丁大有冷笑道:“這話不假,就算是司法參軍前來詰問龜茲戰(zhàn)事,某家也未曾遮攔過你們的半分功勞,何遠山,劉雄等人的二轉(zhuǎn),一轉(zhuǎn)軍功甚至是老子拿兄弟們的斬獲頂?shù)臄?shù)。
所以,在龜茲給你們下死戰(zhàn)之令,老子心里沒有半點愧疚,你不用拿何遠山這些死鬼的名頭來老子這里討便宜。”
云初見丁大有說話說的口干舌燥,就拿來水壺給他灌了一通水。
然后就指著遠處冒著濃煙的牢山道:“戰(zhàn)事應該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是嗎?”
丁大有惋惜的道:“可惜商州第九折沖府損失慘重,武侯不準我們上前,否則,還應該有些斬獲才對?!?br/> 云初聞言有效了,低聲對丁大有道:“何遠山被賞賜了一千錢,這些錢在商州鄉(xiāng)下能干多少事,比如說購買別人的永業(yè)田?!?br/> 丁大有看著云初的眼睛道:“長安,萬年兩縣的水田一畝至少需要五萬錢,商州山多地少,雖然距離長安較遠,也需要三萬錢一畝,何遠山的那一千錢,只能買一頭老驢,想要一頭口齒合適的驢子,就要再加三千錢。
軍中常說,人不如驢出處就在于此?!?br/> 云初從懷里又掏出一個小小的葫蘆,在掌心倒了一點,然后雙手用力研磨一陣,將散發(fā)著胡麻清香的手放在丁大有鼻子前面道:“香不香?”
丁大有皺眉道:“胡麻油自然香?!?br/> 云初又道:“這東西如果到了關內(nèi),一簍價值幾何?”
丁大有皺著眉頭盯著云初的眼睛道:“三百錢。”
云初點點頭,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葫蘆倒出來一點淡黃的油脂放到丁大有的鼻子前邊道:“這東西又價值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