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墨和劍染皆向她看去。
他二人心中卻又罕異。秋紋梳著簡單的雙髻,穿著打扮普通不過,迎面走來時,走姿優(yōu)美,裙裾掀動,和府中別的丫鬟比起,很是不同。
“大爺,柳爺……”秋紋遂又行禮。
“免?!?br/>
溪墨令她起身。秋紋雙手遞給溪墨錦囊。溪墨接過,看了一看,便點頭道:“果然就是,你保存的不錯。”
溪墨又賞她兩吊錢,叫她晚間去春琴處領取。
“謝大爺!”
主子賞賜,做下人的無需假意拒絕,只管虔誠接受,口中道謝。
那柳劍染在旁,覺得自己竟似無物,有點發(fā)酸,因道:“秋紋,你還有傷,宜早點休息。那熬藥膏的事兒,可以緩一緩。”
劍染自將溪墨的事系于心間。
秋紋便回:“奴婢打小兒干活,身子素來強健。雖受了傷,很快就能好的。熬幾晚藥膏子,與奴婢來說,極容易的事?!?br/>
她話里含了一點討好,可又說得不卑不亢。
“既如此,那我謝謝你?!?br/>
“奴婢該的。分內(nèi)之事,柳爺這樣說,可是折煞奴婢?!?br/>
劍染就笑:“其實,你很會說話。你說的,頗中我心意。你好好干,這里是織造府,有的是銀子,穿也穿不盡的綾羅綢緞。做得好了,我提拔提拔你,很快你就不用干燒火的差使。”
史溪墨在旁咳了咳,他是故意的。
劍染將話說過了。
他的父親史淵,本為朝廷四品織造。因祖上有功勛,襲了爵。新君篡位登基,為籠絡人心,又提了史淵一級。
江城是江南富庶繁華地帶。以史淵的家世地位,已超出現(xiàn)任的江州知府大人。三品織造,乃皇家近臣,與內(nèi)務府親近。先皇在世時,頗器重史淵,可謂是其心腹之一。新皇登位,自曉得其中利害。所以柳劍染方才那番話,說得也十分中肯。
江城紡織繁盛,身為織造大臣的史淵,因職務之便,這天云國最好的綢緞,最細的蟬紗,自然是頭一個得見。他的側(cè)室孫氏,一年到頭,身上皆穿得上好的絲綢。
溪墨認為府內(nèi)奢侈太過。別的不說,僅這一樁,也是實錘。
府內(nèi)的丫頭婆子,有事兒干得好的,的確常得賞賜。庫房衣衫堆積如山。隨便一件拿出來賞賜丫鬟,也是常有。
柳劍染這話,卻又不為過。
“秋紋,你既要熬藥膏,那就回去吧?!?br/>
史溪墨看出秋紋面露尷尬,不知怎么回話,揮了揮手,只叫她離開。
“是!”
秋紋告退。
那潘娘子被打發(fā)去了竹林,每日和幾個老嫗為伍,心里怨懟自不必說。春雁不在竹林,去了草廬的漿洗房洗曬衣裳。
潘娘子見大爺始終未找出竊賊,更是僥幸,也更不服。她悄悄兒找了哥哥李榮。他哥哥便在二爺昱泉面前添油加醋一番,說什么大爺只知為難下人,包庇年輕的有姿色的丫頭,那些上了年紀的吃過苦賣過力的只管打發(fā)一邊兒,看著是一個正經(jīng)人,實則也是好色之徒。
潘娘子哥哥知道二爺不待見大爺,對他隔閡很深。
果然,昱泉一聽就跳腳發(fā)作:“可恨,可惱!老太太是最憐貧惜弱的,但凡吃過苦的媳婦婆子們,就算犯錯,老太太從不往里深究!史溪墨這是專和老太太過不去!只可惜你姐姐終不是我這里的人。不過你放心,此事我記在心里,等著下月乞巧節(jié)到了,老太太老爺都在,我告他一狀!”
說罷又喃喃自語:“為了一個燒火丫頭……莫非這竟是一個絕色?”
昱泉對李榮使眼色,叫他得空去瞧瞧。
這李榮是昱泉心腹。在二爺屋里,干一些跑腿的事兒,再一個便是搜尋有姿色的女子,買了來,或為通房,或為小妾。
昱泉年剛二十,已然有四個小妾,三個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