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開獎直播結(jié)束。
　　
　　半小時后,路洄依舊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目光空茫地盯著漆黑的屏幕。
　　
　　怎么可能。
　　
　　明明早就布置過,明明——
　　
　　他咬牙。
　　
　　手機不停震動。
　　
　　路洄冷冷看去，只當(dāng)是那女人來催債。
　　
　　來電顯示的是他叔叔。他接起。
　　
　　電話那頭的聲音緊繃著,極度慌亂。
　　
　　“路洄？我這邊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正在加緊查——既然直播發(fā)生的，不能當(dāng)不存在，眾目睽睽，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也沒辦法。你那邊有問題嗎？”
　　
　　路洄深呼吸,強作鎮(zhèn)定,“本來就是一點小事,沒什么要緊。抱歉，如果不是因為我，也不會出現(xiàn)這種錯誤，我真過意不去?！?br/>　　
　　“我能處理，最多主持人和技術(shù)員買單。”
　　
　　“……多謝小叔?！?br/>　　
　　十一點。
　　
　　白纖纖還是沒來電。
　　
　　路洄不想耗下去,拿起手機。
　　
　　等電話接通,他笑了聲：“白小姐，今晚，你是不是忘記一件重要的事？”
　　
　　“別人欠我的債，我每一筆都記得清楚，怎會忘呢。”女人的聲音輕軟,深夜時分,更添嫵媚韻味,“直播我看見了——出事前后都看了。”
　　
　　路洄問：“怎么不找我？”
　　
　　“留你點時間整理心情?！?br/>　　
　　“這么好心？”
　　
　　“也能讓你慢慢品嘗失敗和挫折的滋味?！迸诵?“路先生,剛才你是不是在想，‘到底哪里做錯了呢？我考慮的那么周全，明明萬無一失?！?br/>　　
　　“不瞞你說，我是真想知道?！?br/>　　
　　“人算不如天命。”
　　
　　“呵，白小姐的運氣……可真好。”
　　
　　“你準(zhǔn)備怎么給我打錢？現(xiàn)金不收，轉(zhuǎn)賬可以，如果需要時間湊，我接受欠條，按天收利息?！?br/>　　
　　路洄眼底冰冷，緊捏手機。
　　
　　“白小姐想來小看我了，五億，我還不至于放在心上。”
　　
　　“那最好?！迸祟D了頓，“路先生看來不想付利息啊?！?br/>　　
　　“沒這必要——”
　　
　　“可你給定了！”
　　
　　他皺眉，又一次因為她的貪婪而心生厭惡。
　　
　　“白小姐，我勸你適可而止。我們的條款并無利息相關(guān)。”
　　
　　“算你倒霉?！?br/>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
　　
　　那頭沉默片刻，平靜道：“你動過手腳?！?br/>　　
　　路洄淡然，“無憑無據(jù)，造謠犯法。禍從口出四個字，相信你一定聽過?！?br/>　　
　　“你怕我錄音套路你？”
　　
　　“你誤會了。”
　　
　　“如果條款寫明利息，那只是散財了事，對你而言是天大的福氣。條款沒寫，該怎么追回這筆債，怎樣才算兩清，我說了算?！?br/>　　
　　“口氣不小，希望你的實力配的上你放的狠話。”
　　
　　“晚安，路先生……這才是開始。”
　　
　　路洄扔下手機，低聲咳嗽，神情晦暗。
　　
　　白纖纖……
　　
　　她是個一無所有、不擇手段的女人。
　　
　　沒有家人可依靠，沒有財富權(quán)勢可倚仗，她的籌碼永遠(yuǎn)只有她自己——這樣的女人，的確可怕，自私和心狠都是必然。
　　
　　但她又能怎么報復(fù)他呢？
　　
　　找秦措？
　　
　　他笑笑，搖頭。
　　
　　天真。
　　
　　*
　　
　　纖纖沒帶電腦，看手機看的眼睛疼，早早睡下。
　　
　　一覺醒來，才五點。
　　
　　今天是星期六。
　　
　　她答應(yīng)秦霧陪他買嗶哩吧啦大金剛的盲盒。
　　
　　時間太早，秦霧還在睡覺。
　　
　　纖纖百無聊賴，便找紙筆，一邊看堆滿郵箱的文件，一邊記重點和意見。
　　
　　床頭柜的抽屜打開，她胡亂摸了摸。
　　
　　沒找到筆，倒是摸到有點奇怪的東西——她拿到眼前，一陣無語。
　　
　　避孕套。
　　
　　……算了，下樓吧。
　　
　　因為等會兒要帶小孩出門，沒準(zhǔn)還得排隊，纖纖難得不穿長裙，t恤衫牛仔褲球鞋搭配。
　　
　　她走出房間。
　　
　　別墅空空蕩蕩。
　　
　　這房子有專人定時打掃，但沒有長住的管家，所以她一路游蕩，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她坐電梯到底樓，在空曠的大廳閑逛。
　　
　　清晨五點，分外寂靜。
　　
　　走了幾分鐘，終于辨別出異樣的動靜。她循聲找去，隔著兩扇玻璃移門，見到秦措在跑步。
　　
　　當(dāng)然是在跑步機上。
　　
　　這是他的健身房。
　　
　　纖纖看了一會兒，靠近，玻璃移門自動開啟，她走進去，站在跑步機后面。
　　
　　一分鐘，兩分鐘……
　　
　　秦措按暫停。
　　
　　他回頭，碎發(fā)被汗浸濕，氣息不勻。
　　
　　劇烈運動過后，即使汗流浹背、面色如春，他仍能保持完美的面癱臉和冰山氣場，拒人于無形之中。
　　
　　這般修養(yǎng)，實在令人敬佩。
　　
　　秦措皺眉，“……有閑置跑步機?！?br/>　　
　　纖纖：“我看見了?！?br/>　　
　　秦措：“沒事干就鍛煉，少在背后瞪人?！?br/>　　
　　“誰瞪你？”纖纖喊冤，拿起地上的運動飲料，遞給他，“我就看看?！?br/>　　
　　“看什么？”
　　
　　“你——”
　　
　　話剛出口，她一想不對，今時不同往日，不能口無遮攔。
　　
　　于是改口：“——你每天早上都跑步？真自律。”
　　
　　秦措抬抬眼皮，視線掠過她的臉，慢聲道：“其實以前一周最多三次，你回來了才勤快。”
　　
　　纖纖不信。
　　
　　秦措低下聲音：“你猜，為什么？”
　　
　　果然，他又來了。
　　
　　用最冷漠的臉，最正人君子的語氣，開帶點顏色的玩笑。
　　
　　纖纖不肯上他的當(dāng)，緘默。
　　
　　“不回答？”秦措捏捏她下巴，戲謔過后，冷哼：“出去。”
　　
　　“……哦，好嘛?！?br/>　　
　　纖纖慢吞吞地往回走，等他再次踏上跑步機，速度漸快，才揚聲說：“秦先生，我房間抽屜里有好多套套，你經(jīng)常帶別的女人回來過夜嗎？”
　　
　　砰的一聲。
　　
　　他節(jié)奏全亂，差點絆倒，狼狽按停。
　　
　　纖纖眨眨眼睛，扮無辜。
　　
　　男人回頭，鳳眸三分春意七分惱，微微泛紅，狠瞪她。
　　
　　總算冰山不起來。
　　
　　纖纖笑的開心，“我逗你的。沒那么多，就幾只。”說完，飛速閃人。
　　
　　*
　　
　　“母親，我們出來，父親是不是不高興？他臉色不好?！?br/>　　
　　“他起床氣?！?br/>　　
　　早上八點半，纖纖和秦霧在兩名保鏢的陪同下，抵達(dá)市中心的華茂廣場。
　　
　　秦霧戴著兒童口罩，用小手揉揉眼睛，“你騙我，父親才沒起床氣，他起的比我們都早，等我們醒了，他氣早消了?！?br/>　　
　　纖纖：“還是你聰明?！?br/>　　
　　她抬起頭，指向廣場一側(cè)的購物大樓，“小霧，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商場，里面有娃娃機，記得嗎？”
　　
　　男孩露出驚訝的表情，“母親，你叫這商場？”
　　
　　纖纖：“是啊！”
　　
　　秦霧有點疑惑，左看右看，搖頭，“不對，這明明是我們家的出租房，整棟樓都是?！?br/>　　
　　纖纖：“……”
　　
　　終于來到嗶哩吧啦大金剛的線下門店，纖纖和秦霧同時皺眉——官方出的告示寫明八點半排隊，九點營業(yè)，可這才八點半，店門前已經(jīng)排起長龍。
　　
　　高卓提議：“白小姐，小少爺，我去溝通。”
　　
　　天氣不熱，可看隊伍的長度，少說也要等半小時以上。
　　
　　他身邊一位是弱不禁風(fēng)的小姑娘，一位是才五歲的少爺，怎么等的起。看來只能行使特權(quán)，抽完了事。
　　
　　秦霧說：“我不插隊?！?br/>　　
　　高卓見他固執(zhí)，換個方式勸：“那這樣，小少爺，您和白小姐去樹蔭下坐著，我替你排——”
　　
　　“喂，秦霧！”
　　
　　纖纖向前看去，原來是路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