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描你的心》第十八章：笑得真好看
姚佳才懶得和孟星哲玩“你猜”的游戲。她可不想自己日漸成熟的靈魂被孟星哲這個幼稚逼王給拖累回去。
出了公司，她壓著心里的那點(diǎn)小興奮，叫了輛車往家里趕。
初秋的天還很長，煙火人間還是亮白色的，從車子里望出去，天高氣爽。哪怕正是下班晚高峰，車子走起來像彈簧，一蹭一挪的蠕，姚佳也并不覺得煩躁。
她只顧著猜想，父母有沒有專門準(zhǔn)備她愛吃的菜色？她不在家住的這些日子，他們有沒有覺得家里空落落的不太習(xí)慣？他們有沒有趁她不在的時候，悄悄去她房間里轉(zhuǎn)一轉(zhuǎn)，捕捉一下她的氣息和影子？
越想越有點(diǎn)想要盡快到家的小迫切。她有時候在心里罵自己沒出息，天天和父母對著干，想脫離他們的控制，偏偏又希望得到他們更多的注意和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的鼓勵。
出租車好不容易趟出堵車的河流，停在了家門口。
姚佳飛速結(jié)賬下車，走進(jìn)家里和家政阿姨打招呼時語氣里簡直都有點(diǎn)壓不住的興沖沖。
“欒姨，我回來吃飯了！”
她飛快換了鞋，向餐廳走，急匆匆地，都沒來得及看到欒姨臉上有欲言又止的神色。那是想提醒她小心，家主今天心情不痛快的神色。
姚佳走進(jìn)餐廳，興沖沖地叫了聲爸媽，卻看到姚秉坤沉著臉坐在餐桌前。再看看他旁邊的甘羽，也是一臉的凝重。
姚佳雀躍的心往下沉了沉。
“坐下吃飯吧?！备视饘λf。
姚佳落座。
桌面菜色中，并沒有她愛吃的那幾道。
所以這頓飯看起來，并不是她想象中、希望中的那餐飯。
她的心又往下墜了墜。
她端起碗拿起筷子去夾菜，菜還沒夾穩(wěn)，姚秉坤突然就爆發(fā)了。
“你還真有心情吃得下去？”他粗聲問。
姚佳愕了下，端著碗問：“……有什么事，應(yīng)該讓我吃不下飯的嗎？”青菜還夾在筷子間，停在盤子上空。
她的回復(fù)顯然激怒了姚秉坤。
“你還好意思問？你不是說你干得成客服嗎，你是怎么干得成的？第一天接電話就和顧客對著罵嗎？面試成績倒數(shù)第一不說，連培訓(xùn)考核也倒數(shù)第一？家里什么時候出過你這種連續(xù)考倒數(shù)第一的人？你姐姐那么優(yōu)秀，從來都只考第一名，你就不能向她學(xué)一學(xué)？你什么時候做事情能用點(diǎn)心、用點(diǎn)心？！你什么時候能懂事一點(diǎn)，上進(jìn)一點(diǎn)，把事情做得漂亮一點(diǎn)？！姚佳我告訴你，想做客服，你就認(rèn)認(rèn)真真做，不想做別在公司里面給我丟臉！”
姚秉坤一番話越說越氣，說到后面手握成拳頭在餐桌上咚咚地敲。甘羽在旁邊輕輕拍著他肩膀，讓他消消氣，但轉(zhuǎn)頭看向姚佳的眼神里，也是滿滿的不認(rèn)同。
姚佳的手一軟，筷子失了力，菜葉掉回盤子里。
她放下碗筷。
原來今天并不是真的叫她回家吃飯。原來今天叫她回來，是讓她受審挨訓(xùn)聽批評的。
可笑她接到母親電話時，心里還跳動著雀躍和開心。
他們只覺得她不努力、不上進(jìn)、不優(yōu)秀。他們?yōu)槭裁床挥眯目匆豢矗鋵?shí)也是在盡力的，她也在很努力?？伤Y質(zhì)就在這里，她不是姐姐那樣的天才，她做不到姐姐那樣極致優(yōu)秀。但她也是可以進(jìn)步的，請給她一點(diǎn)時間和耐心，以及一點(diǎn)點(diǎn)的鼓勵，可以嗎？
姚佳忽然覺得很灰心，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為什么而努力，有一瞬她幾乎想放棄了。
放棄證明自己也是可以干得成一件事的。
“小佳，你那通電話，除了你爸監(jiān)聽到了，公司其他高層也聽到了。他們還說，這個員工是怎么招進(jìn)來的，素質(zhì)這么差。慶幸的是他們還不知道你是董事長家的女兒，如果知道的話，你是真的給你爸丟盡臉面了?！?br/>
一瞬里，姚佳在心里想哭。作為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他們可以責(zé)怪她職業(yè)素養(yǎng)還不夠強(qiáng)?？墒亲鳛楦改?，他們卻一點(diǎn)不能體諒，自己女兒在工作上受了無端謾罵，會有多委屈。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的體諒，都沒有。
他們撲面拋來的只有苛責(zé)。
姚佳心里有點(diǎn)想哭，但她臉上卻露出了滿不在乎的笑容。
“嗨，我要是上進(jìn)還怎么顯得我姐優(yōu)秀啊。我還以為我不爭氣你們早就見怪不怪了，沒想到還有這么大氣性?！毙睦锏囊研∪藘阂呀?jīng)落淚了，餐桌前的姚佳還在不羈地笑，“消消氣，都消消氣，為我氣壞身子不值得，畢竟我就是個不爭氣的東西。那什么，我明天還得上班，我就早點(diǎn)回去了，爸媽你們多吃點(diǎn)啊，我馬上消失，就不給你們添堵了啊！”
她說著起身向外走。
甘羽叫她：“你這孩子，這是跟誰置氣呢？做得不好，還不能說兩句了嗎？回來，吃完飯?jiān)僮?！?br/>
姚秉坤卻生氣地說：“讓她走，她本事大，餓不死！”
姚佳笑著走到門口，低頭換鞋，和欒姨說再見。
出了家門，她抬頭望天。
也不知怎么，天還沒黑透呢，景色就模糊起來了，她怎么看哪里都是一片霧蒙蒙的。
※※※※※※
回去宿舍的路上，姚佳沒有再打車。她決定試試看父母打在卡里給她花的錢她不動，每個月只用自己賺的工資，她能不能活下去。
所以接下來，她的生活需要做徹底的改變，她得學(xué)著過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一切從簡。
上了公交車，姚佳手機(jī)響。
她拿起看，居然是田華生給她發(fā)信息：“佳，吃了嗎？什么時候回宿舍？我做了火鍋哦，帶了你的份兒。就是回來的時候你順路幫我?guī)О丫虏撕貌缓?？?br/>
姚佳的肚子正餓、心正涼，這時候收到田華生的信息，她簡直覺得他是塊雪中的炭，暖得她淚腺都要發(fā)達(dá)。
她趕緊回復(fù)“沒問題”，一下了公交車立馬奔進(jìn)超市。
買完韭菜，她站在擺著啤酒的貨架前，腦子里跳躍著“一醉解千愁”這句話。
她低頭看看自己揣了滿滿一肚子的愁苦和郁悶，把手伸向了購物架。
她今晚選擇借酒消愁。
回到宿舍，姚佳看到田華生把餐桌拉到了餐廳中央，桌子中間擺著電磁爐和一口鍋，鍋看起來用得舊舊的，是普通人家省吃儉用的成色。鍋周圍擺著幾盤羊肉片，還有一些吃火鍋的涮菜。
孟星哲不在家，佟雨墨在自己的房間里。
田華生正在廚房里洗蛤蜊，姚佳給他去送韭菜。
她問了聲：“韭菜是炒蛤蜊用的嗎？”
田華生百忙中扭頭看看她：“啊？當(dāng)然不是，韭菜是涮在鍋里吃的?！?br/>
“……？”姚佳還是第一次聽說，韭菜是用來涮鍋的。
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火鍋大餐即將開始。
忽然大門口傳來敲門聲。
姚佳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陌生女人，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她對姚佳笑著問：“你也是住這里的？”
姚佳疑惑點(diǎn)頭，不知道這位阿姨是何許人。
中年女人馬上自我介紹：“我是你樓上的鄰居，你就叫我薛阿姨吧！”
姚佳客氣地問了聲：“您好薛阿姨，請問您是有什么事嗎？”
中年女人一拍手說：“哎喲，可不是有事兒！你們的那個，什么wifi密碼是不是改掉了呀？我女兒正在做論文，得查資料的，現(xiàn)在什么網(wǎng)頁都打不開，很耽誤事的！”
“……？？”姚佳想起路由上掛著的二十幾臺終端，首先問了聲，“薛阿姨，您家有幾個女兒??？”
中年女人一臉驕傲說：“三個女兒，我生的是三胞胎！”
姚佳“啊”了一聲點(diǎn)點(diǎn)頭。
怪不得了，wifi上連了那么多東西，家里人多。
她又問了句：“那您是怎么知道我們家wifi密碼的啊？”
中年女人說：“你們另外一個小姑娘告訴我的呀，吶，她就住在那個房間。”
中年女人指指佟雨墨緊閉的房門說。
姚佳想著之前問佟雨墨是不是把wifi密碼告訴給別人時，佟雨墨那臉的無辜和茫然……她是真的服了這個女孩子的人生演技。
中年女人催促姚佳：“你們的網(wǎng)速實(shí)在太慢了，快點(diǎn)叫人來維修一下，好吧？別耽誤我女兒查資料才是??！”
隨后又熱情洋溢地說：“你們要是沒時間，我?guī)湍銈兇螂娫捖?lián)系聯(lián)通公司，讓他們趕緊來修！”
說著就要掏手機(jī)打電話。
“……”姚佳有點(diǎn)要看不明白這個世界的感覺。
田華生也湊了過來，對中年女人問了句：“阿姨呀，您家里人多，需要用網(wǎng)的話，你們?yōu)槭裁床蛔约貉b個寬帶??？”
中年女人笑瞇瞇說：“自己安一條，那多貴呀！”
“…………”姚佳和田華生面面相覷。
他們和中年女人交流的過程中，佟雨墨像睡著了或者突然失聰了，全都聽不到似的，窩在房間里面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