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濃云漸漸散去,隱藏了一天一夜的太陽終于舍得現(xiàn)身了。清晨的大地立時光芒萬丈,讓春寒的料峭不再崢嶸。
此時,夜晚鋪滿大地的白雪融化成斑駁的片段。而點綴其中的點點青綠,就像是平緩樂曲里跳動的音符,抒發(fā)著對春天姍姍而來的歡愉之情。
遠處通往眉州城的官道上有兩個孤零零的黑點兒,一大一小,向北方緩慢蠕動。在這白綠相間遼闊的平原的襯托下,這兩個黑點顯得異常渺小和孤獨。
兩個黑點的確是在蠕動,因為劉永牽著英英的手走的很慢。不是因為他們不想走的快一些,而是因為劉永的身體和英英的弱小。此時,他們叔侄倆已經(jīng)把青神縣拋在身后了。劉永壓根兒就沒有想進青神縣去看看,因為他沒有了生前的記憶,青神縣對他來說就是個陌生的地方。
此時,由于春雪初融,讓官道變的泥濘,走起路來就更加吃力了。但是英英很堅強,從劉宅走到現(xiàn)在,她沒有喊累,劉永走的很慢,她就慢慢的跟著,緊緊的攥著劉永的手。在她幼小的心里,此時唯一讓她感到安全的就是劉永了。她不知道要去的眉州城有多遠,更不知道要走多久。
這一點,劉永也不知道。對于一個現(xiàn)代人來說,二百多里路,也就是一百多公里,雖然不算遠途,但肯定是要坐車的。但是在古代,這已經(jīng)算是長途旅行了。出行的人們至少要坐輛馬車的。
李心娘打算的馬車,劉永連對馬達提也沒提,一個連烙餅都不給他的人,更何況一輛馬車?李心娘可能是和劉永的想法一樣,也沒有提。
按照劉永的想法,在路上遇到一輛去眉州方向的馬車,順便搭一下。但是想法豐滿,現(xiàn)實骨感,走了已經(jīng)快一個時辰了,別說是馬車,連個行人都沒看到。劉永側頭看看升起老高的太陽估摸著時間,看樣子大概上午的九點左右。他有些累了,氣喘的厲害。便問英英累不累,小英英遲疑了一會兒,搖搖頭。
劉永知道英英在撒謊,走了將近一個時辰,那也就是將近兩個小時,盡管走的很慢,至少也走出八九里路了。作為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兒,怎么能不累呢?劉永看著英英烏溜溜的大眼睛笑了笑,又抬頭遙望杳渺的北方,那天地相連之處,對他和英英來說將是一次艱難的考驗。
只是走路也就罷了,劉永更為擔心的是自己和英英的吃飯問題。自己身無分文,又是荒郊野外,就算是要飯都沒處要去。好在天氣晴好,陽光溫暖和煦,要是凄風冷雨那可就難以行路了。
劉永看到前方不遠的路邊有一棵歪脖子樹,旁邊還有一個樹樁,他決定去那里休息。
坐到樹樁上,他讓英英坐到他腿上。因為還在服孝期間,英英穿了一條黑色的棉裙,一雙黑色的布鞋,鞋底占了厚厚的泥巴。
英英坐到劉永的腿上就含胸塌背了,細嫩的耳鬢處掛著汗?jié)n,很顯然這個小丫頭兒是累了。劉永看著這樣小的孩子,二百多里路,真的沒有把握說她能走過去。盡管自己的身子羸弱,但是劉永還是決定下一段路要背著英英走。
劉永覺得有些口渴,以這樣的一種幾乎是被趕走的方式出行,沒有帶水也就很自然了。但苦的卻是行人。他看到英英紅紅的嘴唇也有些發(fā)干就問她渴不渴。英英還是搖頭,劉永清楚,這孩子只是不想讓他擔憂而已。
看到這樣聽話的孩子,劉永禁不住把英英緊緊的摟在自己的胸口。心想:“無論如何我要把她帶到眉州城交給她姨娘。希望老天爺開眼,不要讓我叔侄倆死在這迢迢大路上?!彼戳丝此闹?,想找一處溪水,以解口渴之急。
兩個人歇了大概一頓飯的功夫,就又出發(fā)了,目的地是對于他們遙遠而艱難的眉州城。
劉永背上英英之前,小姑娘還不干,說自己能走,劉永知道她是怕他累著。小姑娘懂事的很,知道自己的叔父剛醒來,身體很弱。
劉永好歹把英英哄到了背上,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但他僅僅走出十幾米就兩腿發(fā)軟,氣喘吁吁了。他極力的掩藏自己的虛弱,和英英說笑話。英英畢竟是個小孩子,只顧著高興好玩兒,就忘記心疼叔父了。
劉永不在乎,大不了走的慢些,只是不能讓小孩子受累。眼下他最期盼的就是能經(jīng)過一輛馬車,哪怕是牛車也好。
劉永說了一會笑話,大多還都是現(xiàn)代,英英本來就小,也聽不懂,后來也只是配合著笑,她也知道,叔父的笑話講的并不容易。因為她聽到了劉永沉重的喘息聲。
“叔父,我們歇息一會兒好嗎?”英英嬌滴滴的問。
“是英英累了嗎?”劉永氣喘吁吁的問,語氣卻是輕松的。在這空曠的平原上行走,能有這樣一個懂事的小姑娘陪伴也是愜意的。
“是叔父累了,我聽到叔父喘氣喘的急呢!”孩子說出這樣的話總是暖人心的。
“嗯,叔父是有些累了。”劉永一面說,一面看看天,差不多日上三竿了。是該吃午飯的時候了。就問英英餓了嗎!英英先是說不餓,隨即又改口說餓了。但她還是表示自己很堅強,就是餓也不怕。他還安慰劉永,說她聽母親說過,窮人家中午都是不吃飯的。劉永笑了笑,但他知道,饑餓是很難捱的,尤其是還有那么長的路要走。但是,眼下還得先解決口渴的問題,找一條小河或者小溪是十分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