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施舍給劉汜一個眼角，就推開他的手，把杯中酒倒進(jìn)嘴里，又拿過旁邊的酒壇子繼續(xù)向杯子里倒酒。
　　也許是因?yàn)樗呀?jīng)有了些醉意，灑到桌子上的酒比倒入杯子中的還多。
　　劉汜再次嘆口氣。在程瑾的對面盤膝坐下，奪過他手中的酒壇子，拿起一個扣在桌面上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一壇子酒就見了底。
　　程瑾晃了晃酒壇子，發(fā)現(xiàn)里邊的酒空了，就喊了大雨進(jìn)來，“再給我拿酒來?！?br/>　　大雨看看程瑾，又看看劉汜，站著沒動。
　　程瑾很不滿，叫著：“怎么？我使喚不動你了是不是？”
　　大雨很是為難。
　　劉汜揮揮手，讓大雨下去。又奪過程瑾手中的空酒壇和酒杯，放在自己這一側(cè)，防止再被他拿回去，才說：“你這又是何苦！”
　　“你不懂！”程瑾揮手。
　　“我又怎么不懂！”劉汜的語氣中有了聲色俱厲，“你阿爹不在了。我阿爹也過世了。你有阿娘和妹妹要看顧，我同樣有阿娘和庶弟。你靠著真定王府，我同樣也是。我有什么不懂的！”
　　程瑾已經(jīng)把頭趴在了桌面上。
　　劉汜知道他不會因?yàn)檫@些酒就此醉到不省人事，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是，我是比你幸運(yùn)。幾位叔伯對我們?nèi)空疹櫽屑印＿€因?yàn)槲野⒌辉诹?，讓我比眾兄弟都早的參與家族大事?？伤麄儗δ阋惨粯樱⒉灰?yàn)槟阈粘叹涂辞迥惴趾?。否則你怎么可能有機(jī)會跟著董大家游歷天下，又能在各世家當(dāng)中有了如此聲望?！?br/>　　“我不是……我不是怨真定王府待我們……待我們不好?！?br/>　　程瑾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出來，因?yàn)樗吭谧雷由希曇麸@得悶悶的。
　　“我知道。你不是埋怨大伯他們。你只是怨恨自己沒有辦法給到阿嫣更好的選擇。從而讓她給自己選了最難的一條路?！?br/>　　“阿爹那么對我們……她們……她們只有我了。我卻……卻沒辦法讓她們過得順心如意?！?br/>　　程瑾的聲音很平靜，可是從他抖動的肩膀，劉汜依然可以看出他的傷心。難道這真的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嗎？
　　“這是亂世！”劉汜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服程瑾，也像是在說服給自己聽，“我們都是家里的頂梁柱。所以我們有責(zé)任讓我們的家人過得更好。我們習(xí)慣了什么都一肩挑了?？墒俏覀兊募胰四兀∷麄兺瑯右蚕Ｍ麄兡軌驇偷轿覀?。不說遠(yuǎn)的，就說我阿娘好了。不要跟大伯母比，就算是比五叔母，她恐怕也遠(yuǎn)遠(yuǎn)不如。所以她沒辦法像五叔母幫五叔一樣，幫我拿主意?？墒撬龝臀掖蚶砗盟械某源┯枚?，讓我不用為后院的瑣事煩心，能夠一心一意跟著大伯父辦差。大伯父才會越來越重視我?！?br/>　　看到程瑾伏在桌上，身子不再緊繃，劉汜伸出手再拍拍他的肩膀，接著說：“阿嫣七歲就到了真定王府。你對她的了解遠(yuǎn)遠(yuǎn)不如我對她的了解的深。她的啟蒙和讀書都是跟著我們兄弟在一起，壓根就沒有學(xué)過小娘子應(yīng)該學(xué)的什么女四書之類的，而是跟著我們一起學(xué)的史書。對于漢書，后漢書，她倒背如流。所以你千萬不要再把她看成應(yīng)該躲在你羽翼下的小雛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