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行至吳文身前,淡淡一瞥。
此刻的吳文已再無奪詩魁之時的那般意氣風(fēng)發(fā),亦無方才欲楚天二人時的滿臉憎恨,有的只是恐懼。
二人死在身前,吳文早已心神崩潰,癱坐在地,雙目茫然,不知如何才能留住性命。
吳文并非長安之人,出身世家,來長安因為入譽(yù)王府,以期他日譽(yù)王封頂,他亦能封侯拜相,而望月樓詩會,便是邁出的第一步。
與韓非相謀,以韓非之詩奪詩魁之位,至李易,蘇寒二人身后的齊王,魯王顏面盡失,在世人面前聲譽(yù)大減。
本以為一切皆在預(yù)料之中,可一飛沖天,可卻先出現(xiàn)一個上官青,后又有一個瘋道人……再至如今這一步。
見楚天已至身前,死亡已悄然將其籠罩,吳文慌了,可想了許久都未尋到那一線生機(jī)的他又能如何呢。
吳文只覺陰兵的鐐銬已鎖住神魂,使其無處遁形,而在此刻他能想到的,唯有韓非。
于是,吳文用盡全身力氣,轉(zhuǎn)頭,望向韓非。
恰在此時,韓非亦將目光移向吳文,二人目光相交,自然瞧見了吳文眼中的哀求。
韓非皺起眉頭,他所思所慮要比死去的燕武,肖明以及如今的吳文要多得太多太多,他深知八境武夫的恐怖之處,故才更加疑惑究竟是誰想要將他拉下神壇,竟不惜搬出一位八境的老妖怪。
活七十余載,韓非自認(rèn)為自己最擅者,并非能言善辯,而是審時度勢。而當(dāng)下,是為勢弱之時,稍有不慎,恐他也會身隕于此,他并不會覺得自己一個八境的武夫。
時機(jī)未到,或者說該來的人還未到,所以,韓非此刻并不打算站出來。
至于所謂的弟子,與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楚天看著吳文雙眸逐漸暗淡,不禁一笑,道,“吳公子之狀,我見猶憐矣?!?br/>
又嘆氣道,“若在半個時辰之前,他或會站在至高之處,指點(diǎn)江山,激揚(yáng)文字,只可惜,如今的他,又怎敢再語?與性命相比,你這個所謂的弟子又算什么東西,實在是不值一提?!?br/>
“人皆有私欲,無私欲者,怎可稱為人?然人亦要學(xué)會控制自己私欲,莫要因欲沉迷,墮入萬丈深淵?!?br/>
“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br/>
“吳公子,可知其中之意?”
楚天深深的看了一眼吳文,笑道。
“又是一問?!?br/>
眾人低語,望了望韓非,卻見韓非置若罔聞,眸子偏向遠(yuǎn)方,有人不禁皺起眉頭,親傳弟子,怎能如此?非大賢之風(fēng)。
將目光移至吳文與楚天二人,吳文緊鎖雙眉,眸子深邃,似在沉思。又見其眼中的懼意竟在緩緩的褪去,有絲絲光亮在緩緩升起。
有人搖頭,楚天之問吳文并未回答,想必下場與肖明無異。
楚天輕笑一聲,道,“吳公子,可悟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