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廬。
這天,下了整整一天的小雨,陸伊川的腿也跟著疼了一整天。
夏季已然接近尾聲,再加上小雨的緣故,天隱約有些涼了。
這是陸伊川最難過的天氣。
侍從將一方大大的絨毯蓋在他的腿上,又取過外套搭在他的肩膀處,幫他保暖。
陸伊川擺手,“不用,我不冷?!?br/> “boss,您在這錦廬門前都坐了大半天了,您的腿怎么受得了?”
“無礙?!?br/> “我去幫您請醫(yī)生來看看吧?!?br/> “我說不用!退下!”
陸伊川沉聲,他的聲音本就有些沙啞,言語間又從來不帶任何感情,不僅對下屬如此,對任何人皆是如此。
這就是他,陸伊川,一個(gè)像生活在地獄里的暗夜魔王。
用他自己的話說——我是一個(gè)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人,還有什么可怕的?
通常,他在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會伴隨著瘋狂的大笑,并且,笑著笑著,會變成哭。
他的苦,似乎無人能懂。
唯有鳳輕搖以為自己了解他,了解他的這種痛苦,知道他狀似無情,卻也最有情。
天底下也許只有鳳輕搖愿意安撫他,盡心盡力的去安撫他。
但她卻不是他的妻子,甚至連情人都算不上,即便為他生下了三個(gè)兒子,卻也永遠(yuǎn)無法得到妻子的名分。
他說過,這世間再無人配做他的妻子。
她明白,是因?yàn)槟莻€(gè)人。
鳳輕搖來到他的身后,將一件極輕的毛衫披在他的身上,繞過輪椅,來到他的身前,蹲下身子,同他平視。
她同他說話時(shí),一直用這個(gè)姿勢,從認(rèn)識他伊始,都不曾變過。
“天涼了,回去吧?!彼f。
他目光放遠(yuǎn),不看她,淡淡的問:“什么時(shí)候來的?”
“剛下飛機(jī),來看看你?!?br/> “回去!”
“孩子們都很好,你不必?fù)?dān)心?!?br/> 陸伊川冷笑,“自作多情!”
鳳輕搖尷尬的說不出話,許是對他的這種態(tài)度早已習(xí)慣,深呼幾口氣,便快速調(diào)整過來。
“在這兒坐久了不好,著涼了腿要疼的?!?br/> “我說過很多次了,不用你管?!?br/> “逝者已逝,你何必常年自苦至此?”
啪!
她的話音剛落地,臉上也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挨了一耳光。
清脆響亮的一耳光。
“……這么多年了,你還是忘不了她,還有這間錦廬,到底有哪里好?!”鳳輕搖捂著臉頰,指縫間,紅痕隱現(xiàn)。
“閉嘴!”陸伊川暴怒,一把抓起她方才幫他披上身的薄衫,扔回給她,“滾!”
鳳輕搖撿起薄衫,卻沒有走,站到了輪椅背后,“我不能放任你這樣作踐自己,我現(xiàn)在就推你回房?!?br/> “放手!我讓你放手!”陸伊川徹底怒了。
“不放!”
鳳輕搖今天也有些反常,她很少像今天這樣固執(zhí)又大膽。
她帶著哭腔:“天灝他們有半年沒有見你了?!?br/> “……”陸天灝,是他最小的兒子。
“錦廬再好,也只是一座房子而已,杜箬再美,也已經(jīng)是畫中人,求你想想天灝他們,你可以有正常的生活,你可以的!為什么卻總是糾結(jié)著……”
“你閉嘴!”
“……”她閉嘴,但氣還是在的,胸口起伏,大口的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