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蕓兒”對著照片發(fā)呆的這段時間里,京元撬開了收銀柜,拉出抽屜。
里面有一本賬本,記錄著超市的收支,這是一家私人開的小超市,不外雇員工,自家人輪流上崗。
賬本上輪流記錄著兩個人的簽名,蘇來福,陳一朵。
不出意外,就是“蕓兒”的爸媽,她的全名,應該叫蘇蕓,或者蘇蕓兒才對。
但每當京元喊出“蕓兒”或者“蘇蕓”,她就會陷入一種奇怪的宕機狀態(tài),在原地卡殼幾秒鐘。
京元便在“蕓兒”前面加一個小字,喚她小蕓兒,這樣叫她,她就不會停頓下來。
京元對小蕓兒升起一種同情心來,災難發(fā)生前她只是一個正值年幼,天真可愛的小女孩罷了。
家里開了一家超市,父母很愛她,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
可她的父母...誰知道呢,也許成了超市里30只喪尸的一員,也許死在別處,最好的情況是順利撤離了,但沒來得及帶她離開。
她感染上霉菌,變異成現(xiàn)在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那朵生長在她脖子處詭異猙獰的黑色花朵,根部早已深深扎入她的肉里。
京元不知道她的意識和思考能力是怎么樣產(chǎn)生的,或許源于她活著的執(zhí)念。
她最后想著的人是她的爸爸媽媽,所以產(chǎn)生意識后,就找了一男一女的喪尸,陪在她身邊,像是過家家一樣,扮演著她的爸爸媽媽。
也許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只是那些支離破碎的感情和記憶在驅(qū)使著她,讓她覺得這樣會更安心。
她手握著照片,視線一直鎖定在上面,像是在努力回想。
不由得,京元對她的遭遇更加同情了。
京元走到她的身旁,指著照片里褪色的成年女性和男性說:“這是你的媽媽,這是你的爸爸?!?br/> 她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京元,忽然,身后的藤蔓胡亂地揮舞起來。
她的情緒有些焦躁不安,是這張照片引起的,京元覺得如果她能哭,說不定已經(jīng)急的哭出聲來。
她給京元的感覺,就像幼兒園里被留到最后一個的孩子。
總會有這樣的經(jīng)歷,放學了,別人的爸爸媽媽都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從老師那里把自家的孩子抱回家,你期盼著下一個出現(xiàn)的是你的爸爸媽媽,可他們始終沒有來。
教室里的孩子一個個離開,天黑下來,熱熱鬧鬧的教室變得空蕩蕩的,你孤零零的,獨自一人被遺忘在角落里,想著他們曾經(jīng)說過某句話,他們說再不聽話就不要你了。
老師安慰著你,說爸爸媽媽馬上就來接你了,可你仍然大聲地哭著,誰讓你是最后都沒有被接走的那個孩子呢?
那張照片,像是忽然牽動了所有的情緒,讓她變得焦慮不安,但偏偏她的眼神又那么茫然無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不安,這么焦慮。
身后的藤蔓像是鞭子一樣抽出風聲,抽斷了貨架上的鋼柱,宛如一個小女孩在大聲哭泣,想借著哭聲,呼喚爸媽來找她。
但你的爸爸媽媽,不是他們忘了你啊,只是他們真的沒辦法再牽著你的手了。
京元嘆一口氣,伸出手,摸摸她的額頭,如果語言不通,就用肢體動作吧,這是最原始的表達方式。
漸漸的,她安定下來了。
她的雙腳踩在了地面上,藤蔓收回來,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