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擊到了殺人現(xiàn)場。
這不是說笑,也并非妄言。
如果只是看見一具倒在地面上,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人,就擅自將對方當(dāng)作死人,或者是被謀殺的受害者,本人絕不會犯下這種愚蠢的錯誤。
我親眼所見的、或者說本人的瞳孔映照著的,是一具尸首分離的人體,沒有任何僥幸存活下來的可能性;當(dāng)然也不可能是只是將腦袋縮進(jìn)衣領(lǐng)中、從而偽造出無頭人場景那種天真的詭計;
而且既然是砍頭事件,自殺的可能性也被徹底排除了,不需要發(fā)誓保證來取信人,任何人如果站在我的視角上,都會理解那是貨真價的殺人現(xiàn)場。
淋漓的血液濺落在窗簾、桌布和地板上。從蠕動的器官和破開的創(chuàng)口中噴涌而出的殷紅漿液,將整個房間染上通透的紅色,就像被油漆涂抹了一層又一層,在我半透明的瞳孔中反射著厚涂那樣的色彩。
真不可思議,渺小的人的體內(nèi)竟然能貯藏如此巨量的液體。
我不禁想起了過去患有重感冒的時候,排泄出的鼻涕和痰液,令人懷疑體內(nèi)的水分是否都被榨取干凈了一樣。
這時候,殘留著些許理性的腦海里,其實縈繞著的與“殺人”、“尸體”、“兇手”之類的完全無關(guān)的話題,啊哈哈,討厭啦,還真是無足輕重的回憶。
……
之后……或者說之前的記憶,變得不再那么清晰。
努力地回想一下。
今天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好像已經(jīng)是中午了。喉嚨發(fā)干。頭腦也很昏沉。
想要伸手去拿床頭柜上的水杯,卻不小心碰倒,水灑了一地;想要從床上爬下來,結(jié)果差點滾下來;之后想要用拐杖支撐起自己身體,卻因為濕滑的地面,最終還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痛!”
怒氣值上升。
但沒有可以發(fā)泄的人,只好將枕頭里的棉絮全部拉出來,扔到到處都是。飄絮的純白房間,我光腳踩著干癟的枕套站起來。
從窗外透進(jìn)來的陽光,從沒有像現(xiàn)在那樣討厭。努力地喊叫著媽媽,但她好像不在家。奇怪,她不應(yīng)該在家嗎?這棟房子里,分明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拄著拐杖,用手扶著樓梯,慢慢地往下走。小心翼翼地支撐著體重,別讓自己摔下去。
花園,廚房,客廳,臥室,后院。
無論哪里,都沒有看到媽媽的身影。桌上也沒有留下說明的紙條。簡直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好累……”
要是真帆醬能來這里陪我就好了。
我將拐杖放下來,坐在柔軟的沙發(fā)里。真奇怪,明明一口氣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倦怠和困意卻再度從身體的各個角落泛涌上來……
記憶到此中斷。
在「醒來」到「殺人現(xiàn)場」之間,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印象。就像磕磕絆絆地倒帶放映中的污損膠卷。
我想想,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可能是在目擊到殺人現(xiàn)場的時候,我決定前去一探究竟——開玩笑的啦,別瞪人家。再怎么想,普通的女子高中生,都不可能做這么危險的事情。
而且,我其實根本做不到?,F(xiàn)在的腿腳都好像不屬于自己了一樣。明明就算跑完馬拉松,都不會累到這種程度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