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站在玄關(guān)的母親,刻意將聲音壓低后,朝她詢問。
她的腳步同樣有意地放輕了。為了避免驚醒臥室里熟睡的兩人。
“……嗯?!?br/> 一手撐著拐杖,穿著厚厚大衣的藤島美沙緒,握著提包的手指攥緊,用力到指節(jié)發(fā)白。她默默地點頭。
門外傳來的風(fēng)雨聲越來越大,和漸濃的夜色相得益彰。
“今晚已經(jīng)好好地和你的朋友們告別,我們該出發(fā)了?!?br/> 望著和往常一樣溫柔地微笑著的母親,美沙緒悄悄地嘆了口氣。
“怎么了嗎?”
香織小姐注意到了她的臉色,關(guān)心地問道。
“……沒什么?!?br/> 她搖了搖腦袋,朝前邁出一步,主動將房門推開。
呼嘯著的陰冷狂風(fēng)與雨水,朝著她們撲過來,像是從深海席卷而來、要將兩人吞噬的巨大浪潮。
“是留戀著這里的生活嗎?其實,媽媽我和美沙緒的心情是一樣的哦?!?br/> 香織小姐的目光越過黑夜和風(fēng)雨,望向無人生還的窗戶的另一頭。
“在過去,附近其余的五棟住戶,既是我們的監(jiān)視者,又是保護(hù)者。但就在半個月前,他們逐次被殺掉、或是失蹤,最后被別人替代。而最后剩下的那個人……也在今晚失蹤?!?br/> 藤島美沙緒沒有說話。
今天傍晚的時候,她之所以在望遠(yuǎn)鏡中看到開著越野車駛?cè)胄^(qū)的老人,之后就變得慌慌張張,不止是對方古怪的舉動和像是在往家里運送尸體的行為,更重要的事,那家伙和過去一直在三號樓的住戶,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已經(jīng)沒剩下多少時間可以耽擱了,我們必須立即離開這里,離開東京市?!?br/> 香織小姐將美沙緒摟入懷里,在她耳邊用柔和的聲音低聲說道。
“……媽媽,為什么我們沒有早點離開呢?你應(yīng)該早就發(fā)覺了吧?”
美沙緒躺在母親的懷抱之中,喃喃自語。外界冰冷的風(fēng)雨,被香織小姐的懷抱所阻擋。少女貪戀著這份僅存的溫暖。
“因為啊……人家是個笨蛋嘛?!?br/> 香織小姐的指尖撫摸著女兒的臉頰。
“美沙緒想繼續(xù)和小真帆呆在一起吧?哪怕再有一分一秒也好……一定會這樣想。我也是一樣呢?!?br/> 相擁了數(shù)分鐘后,藤島香織松開雙手。
“好了,出發(fā)吧?!?br/> “……嗯。”
……
母女倆手牽手,走出房門后,卻停下了腳步。
黑色的風(fēng)衣,黑色的寬檐帽,黑色的皮鞋。蒼白的鬢發(fā)和眉角,和深深的皺紋。是一位年邁的老者,他正站在花園中央的小徑,攔在她們的去路。
“很抱歉,冒昧深夜來訪?!?br/> 老人將頭頂?shù)拿弊幽孟聛?,放在懷中,謙卑地朝她行禮。
“有事嗎?”
“是這樣。藤島大人。請務(wù)必不要做讓我們覺得為難的事情?!?br/> “……你的上頭是誰?”
“我和他嚴(yán)格來說,不是上下級,而是合作伙伴的關(guān)系?!?br/> 老人的態(tài)度和善。
“武井先生。我想您一定還記得吧?畢竟,他是您過去的弟子?!?br/> “是嗎,這樣啊。武井……武井和樹,那孩子也成長為大人物了啊。說的也是,古話有言,‘男人三十而立’。這個年紀(jì)要是一事無成,反而會叫人看不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