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管事酒入口中,全數(shù)化成了黃連水,自己得了話兒再出來,那追著自己要買曲引的竟一個(gè)也不見了,自己只好去尋各大正店、酒坊,可竟然都說滿天下也沒有這么貴的曲引,這是一年的曲引,又不是十年二十年的曲引,就是這一張曲引能管上十年二十年,也不過掙個(gè)一萬兩萬銀子,就是五千銀子一張,也沒人肯要。這讓他賣給誰去?可這曲引的價(jià),又是自己跟老祖宗說的,如今這曲引再賣不出……戴管事只覺得頭痛的霍霍亂跳,老祖宗那脾氣,哪是個(gè)講道理的?一頓板子打死都是常事。
“有玉堂春沒有?”戴管事只顧垂頭喪氣悶頭喝酒,沒留意旁邊什么時(shí)候坐了兩個(gè)人,揚(yáng)聲問茶飯量酒博士要玉堂春酒,戴管事一聽‘玉堂春’三個(gè)字,只覺得一股子悶氣往上沖,挪了挪椅子,看也不想看旁邊的兩人。
“兩位官人,那玉堂春酒如今尊貴的很,小店哪拿得到?倒是有傾月酒,也是千春坊出的,官人們都說不比玉堂春差,兩位官人要不要嘗嘗?”茶酒博士陪笑推薦道,兩人應(yīng)了,不大會兒,茶酒博士上了酒菜,兩人邊說邊聊,戴管事煩悶的垂頭喝著酒,正覺得兩人甚是聒噪,正厭煩無比,卻聽一人提到了姚纖纖。
“……你說,那姚纖纖熬了這幾年,沒進(jìn)成國公府,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周二郎這樣一個(gè)賤漢子,她到底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愿不愿意還能由得了她?我跟你說,這事我最知道!”另一個(gè)響亮的喝了口酒,壓低了聲音、語調(diào)神秘中又透著股小得意:“我有個(gè)表哥,就在清風(fēng)樓里當(dāng)差,他說溫國公本來打算在姚纖纖跟周二郎拜堂那天贖人的?!?br/> “???不會吧?”另一個(gè)人驚訝之余,根本不相信:“你表哥是在清風(fēng)樓當(dāng)差,又不是跟著溫國公當(dāng)差,溫國公要贖姚纖纖,他怎么知道?”
“你說他怎么知道?”另一人對受到質(zhì)疑表示出極其明顯的憤慨:“溫國公,那武大傻要贖姚纖纖這事,就是有人知道,我表哥他是在邊上侍候的時(shí)候聽到的……看來這話不跟你說明白還真不行,”
戴管事早就忘了吃菜喝酒,微微側(cè)著身子,全神貫注的急著要聽他表哥到底是怎么知道國公爺要贖人的,可下面卻聽不到聲音了,戴管事急轉(zhuǎn)頭,見旁邊桌上兩人正半坐半立,兩根脖子伸的比鵝還長,隔著桌子貼在一處咬耳朵,戴管事急的沒法,只見靠近他這邊的那人驚訝萬分的‘?。俊艘宦?,重重的拍了下桌面道:“原來是這么回事,我說呢,滿京城誰敢惹這武大傻,敢情是家務(wù)事!”
“噓!”對面那人急忙用手指按在對方唇上示意他小聲,兩人一起左右轉(zhuǎn)頭四下張望,戴管事忙收回目光,端起杯子裝著喝酒,心里卻急的貓抓一般難受,只等兩人再往下說。
“咱哥倆不見外,我有話不瞞你,可這事不得了,你可得爛在心里,千萬不能外頭說去。”對面那人點(diǎn)頭如搗祘:“那是那是,這皇家……咳,咳,這家務(wù)事,誰敢說去!”
“人家就是知道他得了筆銀子要贖人,就先下了手,麻溜利落的把姚纖纖當(dāng)場給嫁了,還嫁得張張揚(yáng)揚(yáng),這擱他們這些貴人眼里,那就是一巴掌打臉上了?!毕㈧`通那人響亮的啜了口酒,一幅我最了解那些貴人們的神情接著道。
“也是,這些貴人都是吃飽了撐的,你說這貴人辦事怎么就這么讓人想不明白?說起來都算是一家子,這也算了,小門小戶家里鬧窩里斗的也多的是,可掏那么多銀子就為了打這一巴掌,這不是損人不利已么?那姚纖纖名聲正響,這身價(jià)銀子指定便宜不了?!?br/> “這點(diǎn)銀子擱人家手里算啥?你也不想想,別的不說,光清風(fēng)樓一年得掙多少銀子?我告訴你,說了你都不敢信,那簡直就是座銀山,如今又添了千春坊,兩座銀山合一處了,三萬五萬銀子都是小錢,這些貴人們?nèi)鄙叮可兑膊蝗?他們就是要臉,最要臉,人家那位了不得的貴人說了,就是要讓那武大傻不痛快,怎么不痛快怎么來,銀子什么的算什么!”說話的人又喝了口酒,響亮的咋巴了幾下嘴道:“這貴人的事哪,咱們想都想不出來,不說這個(gè),來來,喝酒,這傾月味兒確實(shí)不錯(c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