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侯府庶長子俞志宏一路打馬如飛,狂奔到法云寺外的別院門口,跳下馬,將韁繩扔給小廝,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臺階,楞沖沖的就往院子里奔,守門的幾個粗壯婆子急忙迎過去,揮著手里掃帚上前連打帶攔堵回去叫道:“這是哪家衙內(nèi)?怎么一點禮兒不講,有這么望門就沖的嗎?!”
俞志宏瞪著眼睛要發(fā)脾氣,卻發(fā)現(xiàn)眼睛所及處,幾個婆子沒一個認(rèn)識的,剛想往上沖的怒氣一下子消散得一干二凈,一句話沒敢回,急忙灰溜溜轉(zhuǎn)身退出來,沖到小廝面前,抬腳就踢,一邊踢一邊呵罵道:“沒用的東西,這是把爺領(lǐng)到哪兒了?這事也敢錯!”小廝一邊躲閃一邊陪笑道:“就是這一處,大爺別急,真就是這一處。”小廝說著,將馬韁繩遞給長隨,幾步上了院門臺階,長揖到底見禮陪笑道:“幾位嬤嬤,我們爺是清江侯府大衙內(nèi),過來看望我們夫人的。”
守門的幾個婆子互相看了看,領(lǐng)頭的婆子答話道:“且等一等,大娘子吩咐過,不管誰來,都得大娘子發(fā)了話才許進(jìn)這個門?!鳖I(lǐng)頭的婆子說完,轉(zhuǎn)身打發(fā)一個婆子進(jìn)去稟報。
俞志宏一聽沒錯,底氣又上來了,昂著頭想呵斥幾句,見那幾個婆子早就該忙什么忙什么去了,根本沒人理會他,氣惱的搖著折扇,站在院門口連轉(zhuǎn)了幾個圈,招手叫過小廝俯耳嘀咕道:“你去問問,李家五娘子現(xiàn)在哪一處,快去!”
小廝為難萬分的咽了口口水,高抬腿慢落步一步步挪上臺階,往正細(xì)細(xì)擦洗大門的婆子身邊蹭了蹭,回頭看了眼沖他瞪眼咬牙、急切難耐的俞志宏,堆著滿臉笑容問了幾句,幾步退回來稟報道:“爺,說是昨天就回去了。”
“???沒用的東西!你怎么打聽的!”俞志宏抬腳又踢小廝,小廝敏捷的往旁邊跳開,陪著一臉笑靈巧的躲閃著俞志宏的踢打。
“大娘子請大爺進(jìn)去。”門口的婆子揚聲叫了一句,俞志宏到底踢了小廝一腳,這才氣恨恨的抬腳昂然進(jìn)了院門。
俞瑤芳帶著藤黃迎在垂花門外,攔住俞志宏冷淡道:“阿娘病得重,這幾天就沒怎么清醒過,大夫吩咐要靜養(yǎng),任誰也不能打擾,大哥能來一趟就是孝心了,也不必進(jìn)去,這就算是看望過了,這份孝心阿娘已經(jīng)心領(lǐng),一會兒大太陽出來就該熱了,大哥趕緊回去吧,若是曬了大太陽,姨娘又該心疼了?!?br/> 俞志宏打著看望徐夫人的幌子,卻是奔著李恬來的,聽說李恬昨天就走了,剛才在院門口就恨不能轉(zhuǎn)身就走,聽了俞瑤芳的話,竟是一句話沒說,抬腳就走,走的比來的更快,俞瑤芳呆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只氣的錯著牙深吸了幾口氣,厭惡的啐了一口,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
清江侯世子俞盛世這天回來的特別早,洪姨娘急忙打發(fā)走回事的婆子,侍候俞盛世凈了手臉,接過碗養(yǎng)榮湯遞過去笑道:“看爺這么高興,有什么喜事兒?差使的事有著落了?”
“差不多吧,倒不是這事?!庇崾⑹澜舆^湯喝了兩口,將湯碗放到幾上,伸手拉過洪姨娘摟在懷里笑道:“外頭都夸你賢惠呢。”
“是嗎?好好兒的,怎么提到我?爺在哪兒聽到的?怎么說到我賢惠了?”洪姨娘驚喜非常,臉上放著光,連聲問個不停,俞盛世得意的哈哈笑道:“外頭誰不知道?我清江侯府的小妾不光貌美,還是個極賢惠會持家的,你聽聽,美且賢!多少難得,誰不羨慕我坐享齊人之福?!?br/> “瞧把爺高興的,”洪姨娘柔媚小意的點著俞盛世的嘴唇,嬌滴滴嗔怪道:“這都是爺調(diào)教的好,人家不是說了,妻妾好不好,都得看夫君調(diào)教的好不好,我這不都是跟著爺學(xué)的?!?br/> “那是那是。”幾句話把俞盛世捧的更加開懷,洪姨娘輕柔小意的揉著俞盛世的胸口問道:“爺在哪兒聽到的這話?好好兒的,怎么說起我們這些后宅婦人來了?”
“今天我去徐尚書府上,這話還是徐尚書府上清客孫老夫子親口跟我說的,說聽說咱們府上連小妾也極其賢惠難得,說你是個極賢惠知禮擅持家理事的,還夸我真是難得的好福氣,你看看,好話吧?爺能不高興?從徐尚書府上出來,正好碰到丁三爺他們幾個,一塊兒去綠蓮樓喝了幾杯花酒,也說到咱們府上,夸你貌美倒在其次,最難得的是這個‘賢’字,我這后院妻妾相得、如此和合都是因為你難得,還說你四德俱全,說我這樣真是令人羨慕,你聽聽,這可都是你的功勞,夫人那脾氣,要不是你忍辱負(fù)重,咱們府哪有這樣的好名聲?上回你說的那套頭面,只管讓人打去,你這樣賢惠,爺不能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