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陸真人有件法寶，可醫(yī)人無數(shù)？”
　　
　　陸森也坐了下來，他看著龐太師一頭銀絲，說道：“確實有，不能說醫(yī)人無數(shù)，只是可緩慢回復(fù)別人的病情和傷勢?！?br/>　　
　　回春幡這東西，現(xiàn)在一直放著陸森的背包里。
　　
　　“可有造福汴京百姓的想法？”龐太師問道。
　　
　　陸森點點頭：“法寶確實可用，可也要作好規(guī)劃，否則只會適得其反?！?br/>　　
　　他剛回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考慮過，將回春幡放到城里熱鬧的地段，讓更多的平民百姓享受到這種便捷輕松的醫(yī)療。
　　
　　然而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隨便亂來的，不是說往地上一插，讓別人來享受治療就完事了。
　　
　　汴京城寸土寸金，如果插在街道上，只會堵塞交通，插到大門大戶的土地上，人家未必愿意。
　　
　　且就算愿意，萬一對方想獨(dú)吞這回春幡，關(guān)起門來，不讓平民百姓進(jìn)來又如何是好？
　　
　　兼之……汴京城人口過兩百萬，每天大病小患的人數(shù)，至少兩千起，人人都跑過來蹭醫(yī)療靈氣，然回春幡的覆蓋范圍有限，如果沒有個規(guī)矩，你搶我奪，人山人海的，一個弄不好，就是發(fā)生踩踏事件。
　　
　　屆時別說醫(yī)人，就是死人的事情了。
　　
　　所以陸森沒有急著把回春幡放出來，而是想著等過兩三天，再去和汝南郡王，或者包拯等人商議一下。
　　
　　結(jié)果今晚，龐太師倒是先把這事說開了。
　　
　　聽到陸森并沒有把回春幡藏著掖著的意思，龐太師輕笑道：“陸真人的憂慮，老夫明白。其實關(guān)于此事，我也與晏尚書、八賢王等重臣商量過，有些自己的想法。”
　　
　　朝廷一直在關(guān)注著西夏攻略的事情，現(xiàn)在這可是大宋的頭等大事，怎么可能不上心。
　　
　　而陸森當(dāng)監(jiān)軍那段時間的事情，也被祥細(xì)地記錄下來，然后送回到宮里。
　　
　　趙禎和幾個重臣都看過了，知道陸森‘車’敵十萬，是依靠地形和計謀才完成的后，他們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不是指著人殺的就好。
　　
　　說明陸真人現(xiàn)在還依然是人，還不是仙。
　　
　　然后記錄中，也講述了陸森‘回春幡’的事情。
　　
　　于是這些人便有了些想法。
　　
　　“請?zhí)珟熤附??！标懮?br/>　　
　　“指教不敢當(dāng)?！饼嬏珟熭p咳一聲，說道：“皇儲所在的金水街趙府，極是空蕩，容納一張仙幡，綽綽有余?！?br/>　　
　　陸森沒有說話，反而皺起了眉頭。
　　
　　他怎么聽著，龐太師在勸自己把回春幡獻(xiàn)給趙家？
　　
　　確實，皇儲的身體是不太好，但回春幡可是群體效果的特殊法寶，只用在一人，或者少數(shù)十幾人身上，簡直就是浪費(fèi)。
　　
　　見到陸森的表情似乎不太高興，龐太師不緊不慢地說道：“陸真人請別動怒，我并非想借回春幡諂媚皇家?；蕛λ诘内w府，確實很大，而且那里有森嚴(yán)的守衛(wèi)，若將旗子插在那里，一樣可以讓患病的黎民百姓們進(jìn)去沾染仙家之氣?！?br/>　　
　　陸森卻是不信：“皇儲身份尊貴，官家怎么可能讓自己的麒麟兒與平民相處一室?！?br/>　　
　　“并不是一室，而是三室！”
　　
　　龐太師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折起來的宣紙，放到桌面上，然后再推到陸森面前。
　　
　　陸森打開看了會，便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一間圓形的屋子，分隔成了三個區(qū)間，有一個區(qū)間特別特別地大，幾乎占了整個圓形圖案的三分之二。
　　
　　而剩下兩個區(qū)間，寫著‘趙氏’的最小，寫著‘百官’的區(qū)間就稍微大一些。
　　
　　看起來這樣的劃分已經(jīng)很有公平的味道了，但陸森卻知道，并不算太公平。
　　
　　趙家和文武百官，這才占汴京城人口的多少？
　　
　　居然合起來要占三分之一。
　　
　　只是陸森也明白，在這個時代，朝廷只拿‘這一點’，已經(jīng)很仁義了。
　　
　　要是換作別的朝代，估計就是皇家與百官共占到至少十分八九左右，剩下的十分之一才是屁民的份。
　　
　　陸森內(nèi)心中嘆了口氣，然后問道：“民眾那邊你們?nèi)绾伟才?，要滿足什么樣的條件，才能入趙府治療？”
　　
　　“此事還在談著。”龐太師又抿了口茶。人老了，唾沫分泌就變少了，總?cè)菀子X得口渴：“但主持此事的人，是包府尹和八賢王，所以陸真人大可放心?！?br/>　　
　　“既然是他們兩位，我自然放心?！标懮α似饋怼?br/>　　
　　龐太師陸森答應(yīng)了，頓時也開心地微笑起來。
　　
　　但隨后陸森說道：“那問題是，我從中能得到什么？”
　　
　　龐太師眼皮微微一抖，隨后又神情平靜地說道：“陸真人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要。”陸森搖搖頭：“但你們不能不給?！?br/>　　
　　龐太師身體微震，他靜靜地看著陸森，隨后才說道：“那我和包府尹等人再談?wù)劇！?br/>　　
　　約兩柱香后，陸森從龐太師的書房中出來，再帶著楊金花和趙碧蓮兩人回家。
　　
　　回到自家的院子里，陸森躺在搖椅上，看著漫天的繁星。
　　
　　沒有現(xiàn)代社會城市光污染的影響，他能看到一條星光形成的銀河橫貫整個天空。
　　
　　漂亮得讓人幾乎能忘掉所有的煩惱。
　　
　　然而只是‘幾乎’。
　　
　　此時陸森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
　　
　　龐太師其實就是在試探……試探陸森的底線，試探他究竟能‘圣人’到哪一步。
　　
　　陸真人好說話，這是朝廷上下，甚至連市井都公認(rèn)的一件事情。
　　
　　雖然看著清冷，但實則沒有什么架子。
　　
　　下朝回家，經(jīng)過市街時，也會與相熟的街坊打招呼。
　　
　　甚至偶爾還會停下來，和待坊們嘮磕幾句。
　　
　　別人真遇到困難，也會幫忙。
　　
　　不少人得過他的幫襯。
　　
　　而很多時候，好說話的人，都是容易吃虧的。
　　
　　剛才龐太師說了很多回春幡的事情，也考慮了很多回春幡會引起的問題，幾乎面面俱到。
　　
　　但唯獨(dú)漏了一件事情：陸森自身的意愿。
　　
　　他在對話的一開始，就故意避免談這方面的事情，仿佛一開始就認(rèn)定，這事陸森必定會做，或者必定得做一樣。
　　
　　這便是陸森剛才覺得不舒服的原因。
　　
　　做好事，他愿意。
　　
　　但被人逼著做好事，那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