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島上已經(jīng)修建了幾座儲糧的大倉，又值豐收年，又處在北接遼東、南毗蘇浙的好位置，只要有錢，屯糧并非難事。
　　
　　他意已決，便叫康不怠去辦，照著15萬石的米麥豆儲存，自己會想辦法在募兵和法國人來交易之前，把這十多萬兩的虧空補回來。
　　
　　本想著第一次去日本貿(mào)易讓心腹人去辦就行，但想了想只怕未必能夠辦妥，這一次只能自己去一趟。
　　
　　除了史世用這個能換一張貿(mào)易信牌的人，劉鈺還選了兩匹肩高不錯的蒙古公馬，也沒有去勢，準備再多換一張。
　　
　　如今臺風天已經(jīng)過去，正是適合航行的日子，金風一散，北風一起，就可以嘗試著從山東直航到長崎。
　　
　　從一些傳教士和荷蘭書籍的記載中可以知道長崎的緯度，經(jīng)度在這里意義不大，被朝鮮日本包著，若這樣還能飄到大洋之中，只能算是命數(shù)奇也了。
　　
　　林允文辦的貨和買的福船都沒有停留在威海港，而是在山東半島的南邊?；实劢o膠遼節(jié)度使和膠遼鎮(zhèn)守正總權都打了招呼，對劉鈺的船他們是不管的。
　　
　　看著劉鈺大搖大擺地把兩匹馬牽到了船上，林允文的眼睛都直了。
　　
　　日本人給出貿(mào)易信牌做誘惑，這個誘惑實在太大，可戰(zhàn)馬查的極嚴，海關和巡海的雖然也收賄賂，可也知道哪些該收哪些不該收，就沒見過直接把馬運到日本去的。
　　
　　尤其是肩膀這么高的馬，南方本就少，北方又查的嚴，林允文心想，別人不準賣你卻可以賣，這還有個不賺錢？
　　
　　劉鈺身邊跟著四個年輕人，饅頭等人俱在其內(nèi)。
　　
　　如今只有一艘被俘獲的探險船作為訓練艦，只能把人分成兩批，哪怕連船上的水手都是候補軍官，一艘探險船也塞不下那么多人。
　　
　　饅頭等人已經(jīng)完成了為期數(shù)月的第一批上船實習，他們這段時間要學習理論課程，要等明年那些工匠再造出一艘訓練用的探險船才能再度上船。
　　
　　趁著這個空檔，劉鈺便說理論課程他來教，挑了親信的四個人，一同去一趟日本，只當這四個人是護衛(wèi)。
　　
　　船上的水手們都是在寧波等地招募的，跟船而已，既不帶貨，也不負責導航，只要給足了錢，就是一群用命換口飯吃的。
　　
　　在這里停留了能有一個多月了，這時候見到劉鈺，才知道正主終于來了。都知道林允文不過是個伙長或者頭碇。
　　
　　至于船上的貨，和這些水手沒關系。新奇點的就是居然看到了戰(zhàn)馬，心頭也只是想，還是這家船主有本事。
　　
　　上了船，正主又不管船上的事，入了港再出港很麻煩，這艘船也不是錨泊的，怎么也得準備個一天的時間才能出海。
　　
　　劉鈺膽子也是大，叫來了林允文，就把自己想要借北風不跳島直接航行到北緯32度再轉(zhuǎn)長崎的想法一說。
　　
　　林允文嚇得臉都白了，趕忙道：“劉大人，這海上行船也不是鬧著玩的。如此經(jīng)緯之術，西洋人或可用，我等并不會。咱們還是走針路歌，先從這起航到寧波，再從寧波到琉球，到了琉球再轉(zhuǎn)去日本，如何？”
　　
　　劉鈺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六分儀，笑道：“你且放心，我這也不是瞎說的。多有荷蘭人去過長崎，之前也有一些傳教的在長崎殉教，我對比了七八本書，緯度記錄的都差不多，這個是不會錯的。況且來說，難道第一個航渡的人，也有前人的針路歌嗎？如今天氣晴好，只管這么走就是?！?br/>　　
　　他只是知道長崎的緯度，卻難以判斷長崎的經(jīng)度，而且現(xiàn)在既沒有航海鐘，也沒有天文年歷，只能用一種中華特色的“秤漏”或者叫“蓮花漏”的計時器。
　　
　　這東西用的虹吸原理，很巧妙，據(jù)說可以用在馬車上計時，可以最大程度的防止顛簸導致的計時不準確，但在海上顛簸每天的誤差也要在五六分鐘。
　　
　　在航海鐘和天文年歷出現(xiàn)之前，這些東西都是聊勝于無的。
　　
　　從山東直航日本，劉鈺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黃海基本沒有什么暗礁，對照了傳教士和荷蘭人記錄的長崎緯度值也可以確定基本上就是32度半左右。
　　
　　取南偏東十五度直航，只要還有太陽星星，到時候轉(zhuǎn)向就是。如今臺風天已經(jīng)過去，風向基本可以確定，并不多變。
　　
　　林允文心中叫苦，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硬著頭皮問道：“大人可有幾成把握？”
　　
　　劉鈺哈哈一笑，攤手道：“當年西洋人環(huán)球航行的時候，他有幾成把握，我就有幾成把握。倒是那些水手，不會大為詫異吧？”
　　
　　林允文的臉抽了抽，他也不知道當年西洋人環(huán)球航行的時候有幾成把握，但料想應該不高。
　　
　　從山東直航日本，這實在是不敢想的事，好在秋冬轉(zhuǎn)換之季并無大風，只能去試試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