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被輕輕地打開一條小縫,一個青衣侍女托著盤子側身進得屋來。
“王爺?!彼徒辛艘宦?,顯然被屋內的情形嚇了一跳,此時屋子里的兩位王爺和一個小公公都跪坐于地。
她立即反身關上屋門,急步走來將滕王扶起落座,又極是輕柔地為他裹上一件披氅。
魏蘼望著那女子,纖眉櫻嘴,算不上十分絕色,卻是溫潤柔和,令人有一種安逸、平和與舒適的感覺。
女子默不作聲地侍候好了滕王,又緩緩轉身來向梁王施禮,扶梁王。
“柳芽兒見過梁王爺?!?br/> 魏蘼方才想起自己又失職了,趕忙地去把自家王爺扶起落座。
“王爺,您該喝藥了?!?br/> “放著罷,我與梁王說話呢。柳芽兒,你下去吧?!?br/> 柳芽兒端著藥碗,也不放下,也不下去,只定定地望著滕王。
滕王無奈,只得就著柳芽兒手里的藥碗來喝。
“王爺慢著點喝?!?br/> 柳芽兒極是柔聲,侍候著滕王喝完了藥,為他輕輕試去嘴角的藥湯,而后靜靜地端著盤子出門、關門。
滕王的視線一直隨著柳芽兒消失在屋門外才收回來。
梁王發(fā)現(xiàn),他的滕王兄看著柳芽兒的眼神里,是極其的溫柔,以及一種他從未曾見過的閃亮的東西。
魏蘼亦覺得,直至這個時候,滕王那灰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絲生命的紅暈。
“柳芽兒姐姐還是那么細心體貼。”梁王淺笑了笑。
滕王點了點頭,又輕輕地搖頭,眼中的光芒與臉上的紅暈消失不見,換之以更多的落寞與孤寂。
梁王想對滕王說,若是王兄能夠與柳芽兒終成眷屬,或許他的病會隨著心境變好而慢慢地好起來。
可是,他終究沒有開口。
柳芽兒不過是滕王府中一名身份低微的侍女,就算是滕王與她兩情相悅,也不可能違背了禮制綱常。
有情人終難成眷屬。
滕王心中明白,梁王也明白。愛的人不能得,不愛的人,偏偏注定了一生相守。
“人生自古多情癡,深悔誤入帝皇家。來世愿求佛主慈,背斧補網作漁樵?!?br/> 這一聲嘆息,嘆在了梁王的心底里。
魏蘼望著他,似聽到了他心底里的嘆息一般,眼中有了濕潤。
她在想,盡最大的努力助梁王成事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便要為滕王與柳芽兒討一個圓滿。
“垍,我知你那日選妃之前還趕往萬壽園去求母妃推脫選妃一事,卻被母妃嚴加訓斥,是也不是?”
“弟想父皇與母妃終究是偏疼于塏兄,否則為什么塏兄可以推脫選妃,我卻不能?皇后娘娘隨口附會一個孤字,便拿捏起我的終身大事?!绷和醯谝淮卧陔醯拿媲奥冻鲂┰S不快之色。
滕王微微一怔。
滕王的身體狀況一直是郭貴妃的一塊心病,也曾張羅著選妃為他沖喜吊命,而滕王得知消息便在母妃面前長跪不起,這么一折騰反而令他病情加重,差一點一命歸了天。
郭貴妃一看此情形再不敢強求,隨滕王心愿想怎樣就怎樣了。
良久,滕王黯然道:“你知道,兄與你不同。兄已是黃沙覆胸之人,僅余半口游絲茍延殘喘罷了。父皇與母妃也是能夠疼兒一時是一時,你就不要與為兄爭這一點偏疼了吧?你還有很多很多未來的日子,也會有很多很多享不盡的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