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燭光溫情另有打算
　　
　　????慢慢的又吃了一口水煉犢，琉璃可憐巴巴的看向于氏，“阿母，琉璃真是一口也用不下了?！?br/>　　
　　????于氏遺憾的嘆了口氣，“前兩次宴席上，我就見你就用得少，還以為是講究禮數(shù)，原來平日也是這般，怪道瘦得可憐以后可要多用些才是。”
　　
　　????琉璃老老實實的點頭稱是，見于氏終于放下了給夾菜的竹箸，心頭松了口氣，卻聽于氏吩咐道，“去把駝蹄羹上了，給大娘多盛些。”
　　
　　????琉璃頓時差點趴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于氏詫異的看著她，“這駝蹄羹最是美味不過，就是駝蹄難得，平日咱們家也輕易不做的。”
　　
　　????琉璃鼓足勇氣點了點頭，看著眼前滿滿一桌子的菜，在心里哀嘆了一聲。蘇家吃飯的方式與安家類似，也是高桌寬凳，于氏解釋說，還是這胡人的食案方便。琉璃點頭不迭：以他家這日常吃頓晚飯也要上十來道大菜的習慣，還是大桌子來得方便啊——大唐皇宮里，可不也是大桌子吃飯的？只是即便是武則天的級別，似乎一般也就是九道菜。
　　
　　????羅氏同情的看了琉璃一眼，對于自家婆婆這種把看得順眼的人往死里填的作風，她也是花了很久才習慣的，嗯，當年那位可憐的裴守約也被這么填過，可惜后來……正有些出神，一名婢女走了上來，在于氏耳邊笑著輕聲說了句話。于氏怔了怔，皺眉道，“也罷，琉璃，你先隨她去取樣，這駝蹄羹回頭再喝，灶上會幫你熱著?！?br/>　　
　　????琉璃如聞綸音，忙站了起來應了聲，轉(zhuǎn)身便跟著那位婢女出去了。出了門才有點回過神來——去取樣？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才想起阿霓早已被于氏打發(fā)下去用飯，心里頓時松了口氣。
　　
　　????從蘇家上房往后，便是內(nèi)書房的所在，此刻書房里燈火通明，婢女把琉璃領到門口，笑著挑起了簾子。琉璃看著從門內(nèi)灑出那片柔和的光線，定了定神，向她點頭一笑，走了進去。
　　
　　????書案前，燭光中，微笑著走的，正是裴行儉。
　　
　　????他穿著一件家常的赭色圓領袍，蠟燭暖暖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更加柔和溫暖起來。
　　
　　????琉璃看著他，第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個令她覺得如此熟悉的人，其實真的沒有見過幾次，每次也沒有說過太多話，最多的一次不過是……指尖一顫，她不由自主的移開了目光。
　　
　　????裴行儉在離她一步的地方停了下來，輕聲道，“我遣人去找你，沒有太晚吧？無不少字”
　　
　　????太晚？琉璃有些困惑，抬頭看見他帶著笑意的眼睛，才突然醒悟，心里一熱，“還好，最后一道羹還沒有上。不然，只怕沒一刻鐘，我是也走不了。難不成你也被這樣的……款待過？”
　　
　　????裴行儉點了點頭，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心有余悸的表情，“記得十年前，我第一次到恩師家用飯，就是過了小半個時辰才敢往外走的。后來學了乖，每次還沒吃到一半就開始說飽，這樣到了**分飽師母也就高抬貴手了。”
　　
　　????琉璃想到剛才于氏眉飛色舞的介紹、周到備至的添菜、殷殷期待的目光，只覺得一陣后怕，“好主意”
　　
　　????裴行儉笑道，“我原本想著早些告訴你，恩師卻拉著我一起喝酒，剛剛才脫了身。他一直沒口子的夸贊你，說你如何有勇有謀，要是男兒，定要收你為弟子。”他看向琉璃眼神變得更加柔和，“琉璃，你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br/>　　
　　????琉璃一怔，突然想到蘇定方時繪聲繪色的一通學：那位裴安石先是如何氣勢洶洶的興師問罪，后來卻又是如何拍著胸脯保證全族人都會尊重這個胡女，就差沒對天賭誓……她以為搬出大唐國母這面大旗來就夠狠了，沒想到裴行儉居然只輕描淡寫說了兩句話，居然能把那位族叔逼得如此狼狽，的道行果然比他還差得遠，忍不住笑了起來，“哪里用得上擔心？族人的事情，你不是一勞永逸全解決了么？”
　　
　　????裴行儉輕輕搖頭，“琉璃，若不是師母轉(zhuǎn)告了我你說的那番話，有些事情，我雖然該如何去做，卻總是過不了心里那個關隘，竟是自作自受了這些年你說得對，這世上原本就是禍福相依，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些事情……”他突然住口不言，靜靜的看著琉璃，長長的出了口氣，“以后我再告訴你。不管怎樣，都是舊事了，都與你我無干，你放心，我也不會讓河東公府的那些人來煩擾你”
　　
　　????琉璃看著他突然像放下了重負似的表情，臉色雖然平靜，卻有一種讓人不能質(zhì)疑的冷靜堅定，心里對“有些事情”雖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還是歡喜，點頭道，“我信你?！?br/>　　
　　????裴行儉只是看著她笑，半響才道，“你為何會信我？我經(jīng)常在想，我裴守約何德何能，身無長物……”
　　
　　????琉璃愣了愣，頓時想起這是曾經(jīng)問過他的問題，不由大窘，瞪了他一眼，“你胡說？”
　　
　　????裴行儉輕輕的一笑，“會是胡說？這問題我那時常要思量幾遍，卻不曾想過你會來反問我。琉璃，我從見過比你更聰慧明凈的女子，也從不曾聽說有人會和我一樣，不要財富名聲，只愿能活得自在，我從不曾遇到過有人像你這般信我，雖然說……偶然也會小看我一兩次，說到底還是為了我好。”
　　
　　????琉璃還是第一次聽他當面這樣說，先是臉上發(fā)燒，聽到后面一句，卻又點哭笑不得——誰說他心胸寬大來著，明明很記仇好不好？卻聽他接著道，“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
　　
　　????琉璃不由抬頭看著他，最要緊的是？裴行儉的眼里閃過戲謔的亮光，“你若答應上元節(jié)和我一道去看花燈，我便告訴你最要緊的是?！?br/>　　
　　????琉璃心里一甜，這是約會么？斜睨了他一眼，“你當我很稀罕么？”
　　
　　????裴行儉滿臉認真的點了點頭，“裴某竊以為，你還是稀罕的。再說，你便是不答應，只要你出來觀燈，我定能找到你?！?br/>　　
　　????琉璃萬料不到他這般皮厚，想瞪他一眼，忍不住先笑了起來，“有你這般疲賴的么？”
　　
　　????裴行儉嘆息道，“其實，認識你之前，我是再謙謹不過的一個人，可是，認識了你，我說你都信，做你都說好，日漸的便有些自高自大起來，你以后只怕還是要改改才好，不然我這樣下去，倒會教人認作登徒浪子了?！?br/>　　
　　????琉璃脫口道，“你以為你不是？”說完才覺得這話不妥，指尖一熱，隨即耳朵根都燒了起來，扭頭不去看他。半響卻聽不見他，忍不住回過頭來，只見裴行儉依然在低頭凝視著，右手卻背到了身后——似乎，以前時候，他也曾這樣突然背住了手……突然間，琉璃明白了他的克制，心口被某種甜蜜到幾乎疼痛的情緒漲得滿滿的，只能仰起頭來靜靜的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濃密睫毛下幽深的眸子，漸漸的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