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印著青花的小碗摔碎了,尖利的碎片飛濺到繡著富貴牡丹的煙藍色馬頭裙上,又彈了回來,最終滾落在地上。
沈清婉涂紅的指甲,死死的揪緊了手中的錦帕,表情猙獰可怕。
站在她身旁的婢婢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手中端著的茶托,抖個不停,望著自己眼前不遠處的一雙纏了金線的繡鞋,害怕的垂下頭。
自從小姐腹中的孩子沒了之后,她的性子變得越發(fā)的難伺候了,前一秒還有說有笑的,后一秒便陰了臉,說錯了一句,就要挨板子。
婢子跟在沈清婉的身邊也有五六年了,先前雖不富裕,可小姐的性子卻很好,從來不會刁難下人,思及至此,她突然有些恨了,恨尤家,小姐不該進尤家。
這些心思都被她頭頂?shù)暮谏l(fā)旋擋住了,沈清婉并不知,她心中的怒火如炎炎灼燒著,又無限的恨,既不甘心,又多了三分的茫然不知所錯。
她雖聰明,心腸卻好了這么些年,也不曾真的害過任何人。
與劉如梅的交手中,她其實做的也不多,只是試了些手段奪了尤正德的愛憐,卻沒有動她絲毫。
眼下,姑姑要將老爺在外面養(yǎng)的女人,都收進府里來,沈清婉想著日后尤府的生活,定然是風波不斷,心里也生出了幾絲害怕。
在這害怕的情緒折磨當中,沈清婉眸光閃爍游移著,落在了擱置首飾盒旁的一個檀木方盒上,忽的,她想到了一個人。
多次在她危機的時刻,幫她出聲,又在她被劉如梅抓到把柄時,利用白玉告知她……甚至,她娘家侄女來看她時,又說了這人在百花宴上如何的絕代風華。
沈清婉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射出一道奪目的亮光,松了手,端莊靜雅的坐在梨木踏上,對著跪地的婢子道,“差人去請大小姐過來,就說我有一塊不錯的布料,想送了給她做衣服?!?br/>
“是,小姐。”婢子如領大赦,忙不迭的出了門往凝香院去了。
剛走到能看見凝香院的地方,一轉彎,只見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在院門口探頭探腦,等她仔細一看,心中有些疑惑,這不是沈公子嗎?他在這里做什么?
又走了幾步,見沈公子的身后不遠處,站著另外一個人,被假山遮掩著,僅能看到一塊裙擺而已,她皺了眉,也沒在繼續(xù)看,只當做沒瞧見徑直去了凝香院。
敲門時,她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側頭往后瞟去,正對上沈弘文的眼睛,他似是很驚慌的樣子,扭頭步伐匆匆的離開了。
在他身后那塊裙擺的主人,總算露出了真面目,往日里帶著和善的臉,遍布猙獰之色,眼里滿是怨毒恨意,死死的盯著沈公子離開的方向。
吱的一聲,門開了。
婢子慌忙收回視線,心里后怕,這聽雪小姐跟小姐一樣,看上去可怕極了。
冬雪開了門,見門外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扎著丫環(huán)常熟的兩股髻,臉蛋圓圓的,眼睛也是圓圓的,面相帶著幾分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