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大約是想趁她躍下窗子一瞬身形不穩(wěn),將她翻個顛倒,好鉗制住她。
四下一片漆黑,元賜嫻將溢到喉嚨口的驚叫竭力咽了回去,人在半空頭下腳上,急中生智,大力反手一抱,死死纏住了男子的大腿。
哪知這人給她一抱,竟然渾身一抖,放棄了鉗制,抬腳拼命想甩了她這牛皮糖。
元賜嫻被甩得頭暈?zāi)垦?,手一軟,“砰”一下后背著陸,歪斜著摔了下去?br/> 與此同時(shí),一顆夜明珠不慎從男子袖中滑出,滾落在地。
這間平房是嚴(yán)實(shí)的木板門,不透窗紙,瞧不見里邊光亮。但這動靜還是叫外邊幾名守門人低語了起來。
元賜嫻聽不懂回鶻語也知道,這種情況嘛,肯定是有個耳朵好的跟眾人說里邊有聲,其余幾個就叫他別疑神疑鬼。
她摔得腰酸背痛,掌心撐地,苦著臉抬起眼來,借夜明珠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真是陸時(shí)卿。他穿了身窄袖掐腰的玄色勁裝,正低頭瞧她未被面紗覆蓋的一雙眼,辨認(rèn)出她是誰后,微露無奈之色。
元賜嫻回瞪他??词裁纯?。既然曉得是她了,能不能拉她一把???
陸時(shí)卿在她滿目慍色里彎下了腰。
她剛覺此人還算有點(diǎn)良心,卻見他手一拐,撿起了那顆夜明珠。
“……”
等不到援手,元賜嫻只好自力更生,默默爬起,卻尚未站穩(wěn),就見一團(tuán)黑壓壓的龐然大物從窗子口躍了進(jìn)來。
她霎時(shí)大駭,還來不及伸手去接,就聽四只狗蹄子齊齊落地,重重一聲悶響。比她剛才摔下來那聲足足響上好幾倍。
我的老大哥喲!
外邊守門人再度低語起來,窸窸窣窣一陣響,似乎有人掏了鑰匙準(zhǔn)備進(jìn)來察看,又有人出言阻攔。
元賜嫻一面疑心陸時(shí)卿在此安插了內(nèi)應(yīng),一面緊張地舉目四望,尋找掩身的地方,突然被他一把拽過手腕,帶往一旁一只開了蓋的木箱。
她心下了然,掙脫了他的手,慌忙回身先將窗子合攏,然后去扯小黑。
陸時(shí)卿身形一頓,想阻止她這個荒唐的舉動。
此刻如從后窗躍出,便再難潛入,故而找個箱子躲藏是最好的選擇。叫狗留在外邊,守門人查不到究竟,自然會以為方才的響動是這牲畜的誤闖。她畫蛇添足做什么?
元賜嫻不欲理會他。小黑是阿兄的愛犬,絕不能給人宰了,要躲一起躲,這種賣狗求生的事她做不出。
守門人的鑰匙已插入了鎖孔,陸時(shí)卿只好妥協(xié),恨恨看她一眼,當(dāng)先跨進(jìn)木箱臥倒。
元賜嫻緊隨在后,拖著小黑橫躺下來,在來人進(jìn)門一剎順利闔上了蓋。
她這邊松了口氣,陸時(shí)卿的呼吸卻緊了。
木箱并不如何寬敞,大半都裝了綢緞,如此并排側(cè)躺兩人一狗,左右毫無縫隙,上下也不過一點(diǎn)冗余。小黑擠在中間,一身肥膘拱著倆人。
元賜嫻隔著狗都感覺到了陸時(shí)卿的顫抖。
他后背牢牢貼住箱壁,兩眼緊閉,雙睫震顫,像極了飽受風(fēng)摧雨殘的嬌花。
雖不曉得他究竟何以怕狗怕成這樣,元賜嫻卻也憂心他心膽俱裂,猝死在此,叫她背上個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她邊豎耳聽外邊人動靜,邊輕拍了下小黑的肚子,示意它跟自己換個位置。
小黑心領(lǐng)神會,狗蹄子一跨。
元賜嫻艱難地挪了下身子,給它騰地方,卻不料這狗實(shí)在太胖,被它一擠,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撞,毫無保留地……面對面貼上了陸時(shí)卿。
陸時(shí)卿驀然睜眼。
倆人的鼻尖已快碰著,只剩一張薄薄的面紗擋在中間,近至呼吸相聞。但更要緊的不是這里,而是往下的位置,突然叫他覺得好軟好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