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殺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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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賽維總也不回來,所以無心只好坐在窗前自娛自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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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fā)現(xiàn)蔻丹是很有趣的東西,可以用它在自己的手背上畫出一道一道鮮紅的符。他放心大膽的停止了呼吸,低下頭慢慢的描畫,畫完了再撅起嘴輕輕的將其吹干。及至指甲油當真凝結(jié)了,他再很細致的去把它一點一點摳下來搓下來,最后搞得手背通紅,像被人狠狠撓破了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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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賽維把勝伊扯回了家。兩人已經(jīng)言歸于好,賽維在脖子上添了一條新紗巾,勝伊的腦袋上也多了一頂新獵帽。帶著涼氣進入東廂房,他把一只五顏六色的大紙盒子放到炕桌上,又對著里間嚷道:“隔著窗戶就看到你啦!喏,給你帶了日本點心吃。哼,你還有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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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搓著手,笑微微的走了出來,問他:“你不生我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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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伊正要揚頭回答,忽然見他手背有異,連忙拉起他的手細看了一番,又伸了冰涼的鼻尖去嗅。賽維正好推門進了來,見狀便是笑道:“你可真是前倨后恭到了極點,上午還要欺負他呢,現(xiàn)在就改行吻手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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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伊把無心的手向下一摜:“呸,他玩你的蔻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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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維看他把蔻丹往手背上亂涂亂畫,分明是在禍害東西,但是并不著惱,只和勝伊拌嘴:“你不是也用過我的雪花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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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伊存著一腔求偶的熱情,極力修飾自己,從少年時代起就依賴上了生發(fā)油和雪花膏。一屁股坐在羅漢床上,他挑起兩條平淡的眉毛,預(yù)備轉(zhuǎn)移話題:“瘸子真是豁出去了,大白天的就往媽院里進。怎么著,他還要把爸爸頂下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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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維解下紗巾,一雙手隱隱的做癢,忍不住用冰冷紗巾一拂無心的脖子,同時口中說道:“閑事莫管,他倆愛怎樣就怎樣好了,橫豎鬧大發(fā)了,還有爸爸呢。我倒是沒想到,五姨娘居然不聲不響的搬去庵里住了。老四一張破嘴,居然替她娘瞞了個緊。哼,養(yǎng)兒育女的姨娘已經(jīng)沒了兩個,就剩五姨娘一人活得好好的,她逃到庵里,就脫嫌疑了?等爸爸回家斷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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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伊從兜里摸出兩張花花綠綠的票子:“老四剛才在大門口,還給了我?guī)讖埩x務(wù)戲票。就是明天,在西單牌樓,戲碼可是夠硬的。姐,去不去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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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維搖了搖頭:“我現(xiàn)在是越來越不愛拋頭露面了。上半年咱們?nèi)⒓佑嗡嚂缕囍?,學生們都不用好眼神看我們。反正現(xiàn)在我們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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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疑著措辭,感覺怎樣批評都不大合適:“我們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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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話始終是沒說出來,勝伊點了點頭,心中了然。他們姐弟雖是既不做官、也不作惡;但爸爸是大漢奸,他們也脫不了干系。他們盡管吃得好穿得好,有大把的錢花,可一生的名譽,已經(jīng)是糟了。先前年紀小,還不在意;如今越來越大,他們偶爾被人狠狠的瞅上幾眼,心里也知道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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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吧。”勝伊把票子放在桌上:“反正大戲也不是今晚開演?!?br/> ?
賽維站在地上,默然片刻,然后把外面的大衣也脫了:“真的,把嘴都閉上吧。大哥不說一會兒還要過來和我說話嗎?萬一我們說著說著,他忽然進來了,才叫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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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此時,院子里忽然響起了馬英豪的聲音:“二妹,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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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維和勝伊一起嚇了一跳,還是無心擺了擺手,輕聲說道:“別怕,我看著呢,他是剛來?!?br/> ?
賽維和勝伊跑去上房,和馬英豪做了一番長談。無心獨自坐在東廂房,把馬家的事情翻來覆去思索一遍,越想越是糊涂,仿佛人人都有嫌疑。依著他的意思,就該讓賽維和勝伊離家出走,遠離是非之地??墒撬仓澜愕芏艘欢ǘ疾粫撸斎皇菫榱笋R家的錢。馬老爺?shù)氖炙坪跏峭λ?,他們不去勒索,錢就讓別人要去了。他們縱算時時刻刻緊盯了,競爭也還是十分激烈。馬英豪是嫡長子,本來是必占上風無疑,可他偏偏又和馬老爺是一對仇家。嫡長子一自立門戶,馬家留下一群庶出的孩子,孰勝孰負,委實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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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過后,馬英豪告辭走了。賽維一直送他到院門外,勝伊有一搭沒一搭跟在后方,跟著跟著拐了彎,一推門進了東廂房。把炕桌上的票子拿起來又看了看,他對著無心一笑:“其實我挺想去的,唱壓軸的我認識,我想去給人家捧捧場呢。我姐要是不去,你陪我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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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一口一個的吃小點心:“看戲還用人陪?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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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伊對他揚了揚戲票:“明天晚上?!?br/> ?
無心答道:“明天晚上,你和賽維去看戲,我留下來看家。賽維要是不愿意,我?guī)湍銊袼??!?br/> ?
勝伊狐疑的看著他:“家有什么可看的?再說看家有丫頭呢,也用不上你啊。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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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一點頭:“是,我打算再去花園一趟。上次沒看出什么來,我得再看一次。我勸賽維去看戲,你勸賽維別管我,我們合作,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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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伊立刻點了頭,又道:“合作是沒問題,但你一定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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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和勝伊串通好了,當晚無話。到了翌日白天,馬英豪出發(fā)返回天津,勝伊則是圍著賽維游說不止,終于勸得她動了心。無心則是另找借口,表示自己不愛看戲,寧愿留在家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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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維沒有多想,只以為勝伊是好熱鬧,又想他剛剛拈酸吃醋生了一場悶氣,便溫柔了態(tài)度,天沒黑就張羅汽車,和他一起出門前往西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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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吃飽喝足,及至天黑透了,他也悄悄溜出了院門。輕車熟路的走向花園,他半路經(jīng)過了八姨娘的后院。八姨娘沒了,院內(nèi)的主人就剩下了馬俊杰一個人。玻璃窗戶沒拉窗簾,無心遙遙的向內(nèi)張望,就見屋內(nèi)床上躺著馬俊杰,姿態(tài)是伸胳膊伸腿,顯然已經(jīng)入睡。一個老媽子站在床前,為他牽扯棉被蓋住了手腳,然后轉(zhuǎn)身走到門口,關(guān)了電燈拉上房門。屋子里面黑黢黢的沒了動靜,無心也不能長久的去看馬俊杰睡覺,于是躡手躡腳的要繼續(x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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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將走未走之時,他忽然感覺房內(nèi)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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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憑兩只眼睛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好在屋子里外都是一樣的黑,無心人在窗外,總不會輕易暴露行跡。隔著窗子靜靜的望向屋內(nèi),他依稀感覺床上被子一掀,馬俊杰直挺挺的坐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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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很利落的穿戴整齊。走到窗前打開插銷,他緩緩?fù)崎_窗扇踩上窗臺,一側(cè)身就跳出了房。落地之后挺直了腰,他一抬頭,正好和一叢玫瑰樹旁的無心打了個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