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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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老爺不能站在原地束手就擒，他無意再管死女兒和瘋姨太，一眼盯住前方的賽維，他拖著手杖開步走，在經(jīng)過賽維身邊之時輕聲說道：“見機(jī)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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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維低低的“嗯”了一聲，然后對著勝伊和無心使了個眼色，也不多說，拔腿就跑向了自住的小院。勝伊見狀，連忙要拉無心跟上，不料無心側(cè)身一躲，隨即揮手做了個驅(qū)趕的動作。勝伊怔了一下，可又來不及問，只好糊涂著先追賽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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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勝伊走出一段距離了，無心才邁步趕了上去。他不敢讓旁人隨便觸碰自己，因為自己剛剛摸過了馬天嬌。如果馬天嬌兇死的原因是詛咒，那么為何五姨太沒有下洞，卻也失了神志？難道詛咒還帶有傳染性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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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遠(yuǎn)不近的追蹤著賽維和勝伊，跟著他們進(jìn)了小院。賽維雖然一直自詡精明，可是此刻也失了措。在院子中央靜站了足有一分多鐘，她的頭腦漸漸恢復(fù)了清醒，一轉(zhuǎn)身便沖進(jìn)了東廂房。勝伊也跟進(jìn)去了，進(jìn)門之后就見賽維打開靠墻的大立柜，正將一只皮箱往層層衣服下面隱藏。皮箱沉甸甸的挺有分量，里面正是一扎一扎嶄新挺括的美鈔。不等賽維吩咐，勝伊福至心靈，直接奔向了梳妝臺。翻出二姨太的首飾盒子，他迅速揀出最珍貴的幾樣小玩意兒，快手快腳的全揣進(jìn)了貼身口袋里。兩人的動作堪稱訓(xùn)練有素，仿佛上輩子被抄過幾次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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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一枚大鉆戒套到手指上，勝伊終于騰出口舌說話了：“姐，怎么回事？大哥帶日本兵包皮圍了家，難道還要和爸爸正式開戰(zhàn)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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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維是無法把皮箱隨身攜帶的，所以索性把它藏到大立柜里，取個出其不意的巧：“只要別往家里開炮，我管他呢！”忽然一眼看到了窗外的無心，賽維急得冒了火，高聲喝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閑心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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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心的確是把裸露在外的皮膚全用香皂痛洗了一遍，并且還換了一身干凈衣服，算是消毒的意思?？上Х績?nèi)二人不能體會他的好意，不但賽維氣得高聲大叫，勝伊也得了一個提醒：“呀！我還沒有刷牙洗臉梳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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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未等他往浴室里進(jìn)，院子外面跑來了管家。管家平日養(yǎng)尊處優(yōu)，今天一早上，把今年一年的路都跑滿了。喘著粗氣進(jìn)了院，他敲著窗子說道：“二小姐，三少爺，請快到前頭樓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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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維“嘩啦”一聲，把整扇窗戶全打開了：“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日本人是來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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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上氣不接下氣的擺擺手：“大少爺拿槍指了老爺?shù)哪X袋，老爺沒服軟，日本人不言語，現(xiàn)在前頭正僵持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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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維又問：“讓我們?nèi)ジ墒裁?？?dāng)和事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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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累得聲音都變了：“是大少爺讓找的，都得去，我先通知您，然后順路就去叫五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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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管家撩起長袍，調(diào)頭便走。而賽維六神無主的回頭和勝伊對視一眼，勝伊問道：“姐，去不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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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維惶恐的反問：“不去行嗎？大哥都對爸爸動了槍……家里今天是要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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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心的聲音忽然在窗外響了：“我陪你們?nèi)??！?br/>　　?
　　賽維憂慮的探頭向外看他，一剎那間，忽然生出了一個和眼前情形毫不相干的念頭：“他的頭發(fā)怎么不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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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頭像只小鳥，在她心上沒做停留，輕描淡寫的掠了過去。而勝伊抓緊時間漱了漱口，又用冷水洗了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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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維像只領(lǐng)頭羊似的，帶著勝伊和無心往前頭走。不去是不行的，雖然平時大家都是一團(tuán)和氣，但和氣是假和氣。馬英豪心里沒有他們，正如他們心里沒有馬英豪一樣。平日吃飽喝足到也罷了，一旦鬧起饑荒，馬家把大門一關(guān)，自家人就能互相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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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到半路，迎面正看到前方一條斜路上走出了馬俊杰。賽維現(xiàn)在見了他就煩，冷著臉不理不睬。而他駐足扭頭，向二姐三哥望了一眼，然后默然無語的后退一步，等到他們走近了，便自動匯入了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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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齊齊整整的走到了宅子前頭，就見馬老爺所居的洋樓門口，站了一大隊全副武裝的日本兵。本來他們都是不怕日本人的，因為父親就是在吃日本人的飯，而且吃到了很高的階級；可是此刻想到日本兵和日本兵也不都是一派，馬英豪帶來的日本兵，大概不會慣著馬家上下。腳步略頓了頓，賽維依舊是打前鋒，平靜著面孔昂首進(jìn)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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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進(jìn)客廳時，正好趕上馬老爺在咆哮：“我并沒有犯法，為什么要被限制自由？八十川少將是我的學(xué)生，稻葉大將是我的同學(xué)。你也無非就是馬英豪的朋友罷了，難道我沒有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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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戎裝打扮的日本軍官在馬老爺面前打了個立正，似笑非笑的緊閉著嘴，顯然是聽得懂一切中國話，但是不打算作答。而馬英豪拄著手杖站在軍官身邊，眼看弟弟妹妹們都來了，他緩緩的舉起了手槍，瞄準(zhǔn)了賽維的眉心：“老爺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br/>　　?
　　馬老爺回頭一瞧，登時把眉毛一擰————他是從不心疼人命的，可賽維總像是與眾不同。如果馬英豪此刻瞄準(zhǔn)的是馬俊杰，他或許還可以繼續(xù)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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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狠狠一跺腳，他咬牙切齒的銳聲叫道：“天嬌早上剛剛死了，難道你還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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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英豪依舊瞄準(zhǔn)著賽維，同時輕聲答道：“我已經(jīng)收到了四妹的死訊，還聽說四妹死得離奇。很好，這讓我們對洞里的寶貝更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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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站在人后的無心。無心正處在客廳角落里，無聲無息的盯著賽維看。仿佛意識到了馬英豪的注視，他抬眼回望，隨即又垂下頭，緩慢的，公然的，走到了賽維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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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英豪收回了目光，心里有點(diǎn)不舒服。怪人怪物他都見過許多，但是無心讓他感覺格外異樣。他說不出對方到底怪在哪里，但是他和白琉璃都能相處，看無心卻能看得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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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老爺見馬英豪始終舉槍不放，心里又怕他當(dāng)真斃了賽維。在腦子里把前因后果又梳理了一遍，他暗自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毫無預(yù)兆的改了口風(fēng)：“好，好，你要寶貝，我就給你。但是我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