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心中早已有數(shù),穩(wěn)穩(wěn)地坐在軟榻上,捏著一只紫砂杯子細細瞧。
“你們憑什么抓我娘!”
外頭一陣尖銳的女聲傳來,不用細聽,云姝都知道是李云婳。
一絲笑意生在她嬌俏的嘴角。
水壺啪的一聲放在小幾子上,云姝聞聲抬起頭,笑意還未消散,便對上了陶嚴(yán)的眼睛。
陶嚴(yán)如何猜不到此中內(nèi)情,便道:“你這招將計就計,倒叫越歸侯夫人自掘墳?zāi)沽??!?br/> “我本來還想要怎樣報答她給我準(zhǔn)備的這份好禮,哪知斜刺里沖出個陛下,她如此費心卻傷了龍體,也算是求仁得仁?!?br/> 外頭一陣人聲十分的嘈雜,像是為此事有些鬧了起來,耳中只聽得“明察”“冤枉”“開恩”云云,鬧了好一陣后,有一列禁衛(wèi)踏步而來亮出兵器,聲音才漸漸小了下去。
姜忠良拍打了兩下袖子,撫平方才拉扯間被弄皺的衣衫,聲音透過營帳冷冷傳來:“越歸侯夫人張氏,心腸歹毒,不遵圣旨,設(shè)陷阱殘害親侄女不成,反傷陛下龍體,實乃死有余辜,若再有為罪婦求情,胡亂喊冤者,同罪論處!”
外頭李元輝父女立時被震懾得不敢再說話了。
張氏已經(jīng)被堵了嘴,本想著自己丈夫好歹也是個侯爺,為自己求情總還有幾分挽回的局面,誰知總管太監(jiān)的話一出,竟都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了。
張氏面如死灰,絕望地看著拉扯著女兒的丈夫。
李元輝捶胸頓足,“蠢?。∥以缇蛣衲惆卜€(wěn)一些,好不容易有安定的日子,放著好好地生活不過,你非要去招惹云姝做什么?!”
李云婳到底是親女兒,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去死,雖不敢再求情,可還是止不住淚流滿面,往母親的方向撲去,“娘,你別走,娘……”
李元輝顫抖著咽下一口唾沫,手中死死拉著女兒后背的衣裳,他知道這是損傷龍體的死罪,便是再如何費唇舌也是無力轉(zhuǎn)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張氏被拉去無人處行刑。
姜忠良御前行走數(shù)十年,頗有威儀,此時拂塵穩(wěn)穩(wěn)地搭在臂彎,蔑視著李元輝,“越歸侯,除了賜死張氏,陛下還有旁的旨意,請您跪聽?!?br/> 李元輝匍匐在地,而李云婳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眼淚鼻涕都流到了泥里,混沌著粘在臉上,一片狼藉。
“上諭:夫為妻綱,張氏德行有失,行為乖張,心腸歹毒,皆因越歸侯李元輝家教不嚴(yán),縱其行兇,特褫奪越歸侯世襲罔替之榮,欽哉——”
姜忠良手中的拂塵一揚,旨意便已然傳達完畢。
李元輝十個指甲緊緊摳住地面,滑.膩的泥土像蛆蟲一般鉆進指甲縫里。
額頭緊緊貼在泥地,他恨不得當(dāng)場就鉆進地面,世襲罔替的資格被褫奪,就意味著越歸侯的爵位,到他死即止,不能世代相傳,難保永世榮華。
就他那兒子……
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李楓有幾斤幾兩,沒了世襲的資格,李楓自然也就不再是什么世子,憑他這個資質(zhì),又享受慣了錦衣玉食,往后可怎么在大齊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