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喜歡我么?”
????聽得這話,季清菱如同不小心觸到了火,驚得立刻將被顧延章捉住的那一只手抽了回來。
????顧延章跟著她的動作呆了一下。
????他慢慢將手收了回來,面上原是緊張,突然就如同絹紙上被滴了一大滴最黑稠不過的墨汁般,從緊緊抿住的嘴角,到眉頭,到眼神,漸漸暈染擴散開來一個極為難過的表情。
????他屏住了呼吸,只拿一雙眼睛望著季清菱,眼中除了難過,還蘊含著另一樣。
????——濃得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情意。
????哪怕季清菱經(jīng)歷太少,仍不甚知情事,此時依舊讀懂了他的要表達的心思。
????她久久沒有說話。
????顧延章的面色慢慢地變得煞白,似乎從里到外,散發(fā)出心灰意冷的氣息。
????季清菱從未見過顧延章這樣的形容,更未見過他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眼神。
????多年在一處,他是溫柔的,體貼的,堅毅的,忍耐的,神采飛揚的,哪怕是生氣,面上也全是透著關切與心疼,無論自己對將來提出什么,他永遠都只會點頭支持。
????季清菱一直很清楚,雖然兩人之間,看似是自己一直在做那個“引路人”,自己決定不去京城,自己決定留在薊縣,自己幫顧延章謀劃出路,自己為兩人的生存謀求錢物,然而他們中真正使力最多的,從來都是顧延章。
????自己說要他考清鳴良山,明明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常人聽了,恐怕都是翻個白眼,嗤笑一通,他卻只會說好。
????哪怕每日丑時正睡下,寅時二刻就爬起來,咬著牙習武、念書,除了吃飯、睡覺,無一時是松懈的,無論自己整理出的經(jīng)注有多厚,提出的要求有多苛刻,他都從無抱怨與推脫。
????同一個策問題目,只要自己說一句要求,他便能依言換著不同的觀點、手法寫上十幾稿。自家從別處找來的經(jīng)注題,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性書院院考會有涉及,即使那內(nèi)容佶屈聱牙到了極致,他也只是笑一笑,把書卷拿到面前,背了又背。
????這種行事風格一直延續(xù)到了今日。
????良山書院的課業(yè)何其重,多少學子休沐之時,回到家中,連動彈都不愿意。世上天分高的人不止他顧延章一人,薊縣中一直都有一種說法,進了良山、清鳴兩院,幾乎就是一腳踏進了文淵殿,半個身子穿上了進士袍。
????能在這樣的書院之中,一直維持旬考首位,他究竟付出過多少精力,多少時間,哪怕后來沒有日日得見,她也一樣能夠猜測。
????然而就是在這樣辛苦的日子里,他依舊日日記掛著自己,幾年之中,松香雖然面上說是跟著他,實際上每天都有大半的功夫在兩邊跑,代替他問自己的飲食起居,問自己的衣食住行,給自己帶他想要送回來的吃食,給自己送他不知聽了哪個同窗無意中說起的小玩意。自己生病了,哪怕過不了幾日就是旬考,他也什么也不顧,一心只要回來照顧。
????他是樁樁件件都拿得出手的顧延章,哪怕照顧起人來,竟也要比普通的小丫頭來得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