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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光堂依舊沒有燭火,但廊下卻是燈火明亮,這是特地給沈度留的燈,他走進重光堂時,里面靜悄悄的,床帷已經(jīng)放了下來,姬央的呼吸已經(jīng)均勻,看起來已經(jīng)睡著了。
盡管青青和子衿跟前跟后地殷勤服侍著,沈度還是蹙了蹙眉,一天、兩天這樣也就罷了,可如今這趨勢明顯是姬央在鬧脾氣。
早晨沈度起身時,姬央還在睡覺,他晚上回來時,姬央已經(jīng)睡著了,兩人雖然日日共處一室,但實際上跟沒碰面也沒什么區(qū)別。
因著沈度晚上回來得晚,按說這不該怪在姬央頭上,可以往卻并非這樣,當初小公主為了爬墻,半夜不睡覺的時候也常有,但凡沈度說了晚上要回北苑,再晚她也會等著的,可不像現(xiàn)在這般冷淡。
沈度揉了揉眉心,對青青道:“去準備幾樣小菜,再熬點兒粥來?!?br/>
青青應聲而下,心里卻犯了難,重光堂的主子向來沒有用宵夜的習慣,所以廚上也沒準備,小菜倒是簡單,可熬粥就費工夫了,也不知道來得及來不及。
只是青青也不敢多問,沈度吩咐她做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多問只會讓他厭煩,青青能跟在沈度身邊伺候那么久,這點兒眼色還是有的。
沈度換了衣服出來,掀起床幃看著只著了薄薄的艾綠撒腳綢褲并一抹鴨卵青抹胸的姬央,她背向外而睡,睡姿不夠端正,將那薄被壓在身下,露出整片雪背來,背上系著的抹胸帶子莫名就叫人眼熱了起來。
沈度在床邊坐下,伸手捏了捏姬央的臉蛋,瘦得下巴尖尖的,一手捏下去全是骨頭。
姬央并沒醒,只將臉在軟枕上蹭了蹭。
沈度側了側身,雙手一抬,將姬央攔腰抱起。
姬央先是在睡夢里一驚,手慌亂地在空中舞了舞,繼而就醒了過來,鼻尖有熟悉的味道傳來,她不用睜開眼睛都知道抱著她的人是誰。只是姬央并沒選擇醒過來,繼續(xù)閉著眼睛裝睡。
沈度要是能由得姬央裝傻那就怪了。他將姬央抱到榻上,端起子衿送上來的苦菊飲喝了一大口,并不下咽,對著姬央的嘴哺了進去。
姬央瞬間就被嗆醒了,連連咳嗽了好幾聲,這下再想裝睡也不可能了,只好惱怒對推搡沈度道:“你干什么呀?”
沈度摟著姬央坐正,“你說呢?公主這些日子是在鬧什么脾氣?你數(shù)數(shù)這都多少日子了?你是打算一整年都拉著一張臉過日子?”
姬央不說話,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在跟誰過不去,手背十分用力,很快眼角就被她自己給揉紅了。
“當初是誰忽悠我說,大年初一如果有床笫之事,這一年就會夫妻恩愛的?”沈度拉下姬央的手,看著她泛紅的眼圈只覺無奈,他都還沒生氣呢,小公主倒好,脾氣比誰都大。
“那能怪我嗎?都怪你不誠心,你當初就推三阻四的,根本就不愿意。”姬央嚷道,這一年過得可真是太跌宕起伏了,完全無恩愛可言,從春到夏她都在受折磨呢。
“我最后不是從了你了嗎?什么我不夠誠心,到最后不是你自己求饒的嗎?”沈度握著姬央的手腕道。
姬央臉上飛霞,怎么突然就討論到這種事情上了。她不肯再開口,否則又要被沈度帶偏。
“還在想洛陽是不是?”沈度嘆息一聲。
姬央的心思被戳中,明顯地愣了愣,她也是可憐,心里的確惦記洛陽,可又不敢在沈度面前明說,她心知沈度是不喜洛陽的。
“真是出息。這嫁了人的婦人里,有幾個還像公主你這樣的?你當你還是沒斷奶的奶娃兒嗎?”沈度道。
“你才沒斷奶呢?!奔а氡簧蚨日f得生氣,忍不住回了一句嘴。
知道回嘴了,總比默不作聲的強,沈度雙手箍在姬央的腋下,往內攏了攏,“你自己也是要生兒育女的,難道以后你生了孩子還要哭著想你母后?”
姬央吃了一驚,她從來就沒想過生孩子的事兒,“我……”
沈度一看姬央吃驚的樣子就知道她沒想過。以前沈度自然希望姬央不去想孩子的事情,但如今他既然將她重新接了回來,看待姬央的角度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雖然姬央才剛滿十六,也的確小了些,不過看她這樣子,沈度覺得或許生了孩子,姬央就能成熟些,也不是壞事。
“那些藥丸你別再吃了?!鄙蚨鹊?。
姬央沉默不語,她心里不認同,可又不敢駁斥沈度,就只能沉默地抗議。
沈度不由呵笑一聲,“你就這般想洛陽?想得茶飯不思?”
姬央不說話。
“李鶴馬上就要從龍城回信陽了,你若是想回洛陽,讓他護送你回去好了?!鄙蚨鹊?。
姬央的眼睛瞬間就睜大了,仔細地梭巡著沈度臉上的表情,不敢確定他是認真的還是說的玩笑話。
“你說真的嗎?”姬央怯怯地問道。
沈度箍著姬央的手再一緊,緊得她忍不住痛呼出聲,“當然是假的。你要是再敢私逃回洛陽,我就殺了李鶴,再把你的腿打斷?!?br/>
姬央聽沈度說得兇惡,心里就直來氣,“憑什么呀?我就要回洛陽,你又不需要我,我要去陪我母后,她正需要我?!?br/>
“她需要你什么,需要你去給她拖后腿?”沈度嗤笑道。
“你怎么這樣說?”姬央伸手去掐沈度的胳膊。
沈度道:“你放一萬個心吧,你母后還用得著你去操心?你不在她身邊,她更放得開,只會更好?!?br/>
姬央的眼圈又開始紅了,“你跟我母后一樣,都覺得我很沒有用是不是?”
沈度這才算知道小公主的心結在哪兒?!罢l說你沒有用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能耐。我這兒不是就很需要你嗎?”
沈度這隔靴搔癢的話根本就開解不了姬央,“你只是需要我的肉0體而已?!奔а牒懿豢蜌獾氐?。
“什么?肉0體?”沈度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奇怪的詞,但結合前言,再想想那詞本身,并不妨礙沈度理解姬央說的是什么意思,也虧得小公主什么都敢說。
姬央自己的臉已經(jīng)羞紅了起來,她撇開頭并不再看沈度。離宮前,她母后囑咐她要日日勤修玄月功,對她對沈度都好,雖然她母后說得很隱約,可姬央還是察覺到了其中的內情。
你看,沈度連與她行夫妻之事都并不是受她本人吸引,這讓姬央心里的落差自然是百丈、千丈,瞬時就覺得她活在這世上,原來真是沒什么用處的。
沈度上下顛了顛腿道:“就你這樣,渾身上下有二兩肉嗎?還**,叫骨體還差不多?!?br/>
姬央怒目瞪著跟她裝傻的沈度。
沈度的手再度往內攏了攏,“這兒有雞子大嗎?”
姬央還沒來得及拍開沈度放肆的手,那雙手就已經(jīng)下滑到她的臀部,捧著她往上顛了顛,“連巴掌大都沒有,加起來有半斤嗎?公主這得是有多自信才說得出我需要的是你的身子?”
“那么喜歡肉,你怎么不去找頭豬?”姬央怒了。
“你晚飯吃了多少?”沈度突然就岔開了話題。
在沈度話音落下后,門外便響起了腳步聲,是青青端了夜宵過來,那粥是用晚上剩下的米飯熬的,加了鹵鴨骨下去,聞著十分鮮香。
姬央吞了吞口水,她是有點兒餓了。這餓著的人若是睡了,倒是無妨,可半途被人叫了起來,胃就開始抗議了。
沈度親自動手給姬央盛了一碗,“吃吧,你的胃本就傷著了,不要再餓壞了?!?br/>
姬央也沒跟沈度客氣,她如今食量小,并非是跟沈度賭氣,而是胃里的確撐著了,食量小了,餓得就快。
姬央吃過一碗后,沈度問她還要不要,她搖了搖頭,用茶水漱了漱口,“不要了?!?br/>
沈度這才慢悠悠地道:“什么豬都是從小養(yǎng)大的,我這不是正在喂么?!?br/>
姬央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片刻才聽明白沈度究竟在說什么,“你怎么罵人?”
“罵人怎么了,我還想打人呢。”沈度將姬央抱起來往里間的床榻走去。
姬央自然是被打的那個。她匍匐在床上氣兒都快喘不過來了,身后的人卻還拉著她的腰使力。
“你這一身如今除了骨頭,還是骨頭,你自己坐著的時候都不嫌硌人?。俊鄙蚨鹊脑挭q如火上澆油。
自然是硌人的,尤其是當下,姬央只覺得沈度撞得她骨頭疼,魂都快散了。
一時又聽得沈度道:“虧得咱們這樣的人家,有了孩子之后可以請奶娘幫著哺乳,否則咱們兒子怕得餓死吧?”
姬央都快被沈度給氣死了。她自己也不明白當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這么個惡人。你耐著性子討好他時,他嫌棄你煩人。你現(xiàn)在生氣不想理他吧,他又來撩你氣你,恨不能讓你吐血三升。對她一點兒愛護之情也沒有。
姬央氣得腰肢亂扭,想擺脫沈度的束縛。兩人一個想逃,一個不讓,拉拉扯扯大半天,姬央累得香汗淋淋,癱在床上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沈度因顧忌著姬央的身體才剛剛好了些,并沒如往常一般梅開二度,將她抱到凈室替她清理了起來。
浴桶再大,也沒有永樂宮的湯池大小,兩個人擠在里面,就更顯得異常狹小了。
“想不想要一個永樂宮那樣的湯池?”沈度突然問道。以前他從沒在意過這些小事兒,但自從親眼見識過蘇后是怎么養(yǎng)孩子的之后,也知道小公主平日在冀州的吃穿用度的確是委屈了。
其他的委屈沈度倒是無心替姬央更改,那樣的奢侈無度,本就是亡國之兆。不過凈室倒是真可以翻修一下,畢竟那樣的湯池另有許多不可告人的好處。
“怎么突然想起這個?”姬央不解地問。
沈度沒有回答,站起身出去拿了大棉帕,將姬央從水里撈了出來給她擦干了水,這才重新抱了她到已經(jīng)換了干凈床單的床上躺下。
這幾日姬央都昏昏欲睡的,大概是睡太多了,此刻雖然累得慌,卻也不怎么困,她的心事并不是一場酣暢的床笫之歡就能解開的,可是靠她自己也解決不了。
姬央枕在沈度的手臂上轉頭看著他,半晌后猶猶豫豫地道:“侯爺,你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讓我當女道士的?”
沈度的眼睛本來已經(jīng)因為睡意而閉上了,聽到姬央的話時,突然就睜了開來,內里有寒光透出。
如今的情況是姬央已經(jīng)求仁得仁,卻突然再度提起女道士的事情,若不是在翻舊賬,那就是另有二心了。
從沈度第一次對姬央提及“女道士”三字之后,她就從沒開口問過。沈度以為小公主這一次也會像以前很多次那般,自己找個借口將自己說服了,沒想到她今晚卻突然開口提及,稱呼的改變也說明小公主心里芥蒂甚深。
不管怎么說,在這一點上,沈度的確做得不太厚道,他雖然不認為當初的決定是錯的,但也知道是個女人肯定就會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