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九點多,祥嬸開始肚子疼,流了羊水,祥叔焦頭爛額的到處找人幫忙,我離祥叔家不遠,老媽較早得到消息,趕了過來,而我為了等著看大排行十一的小弟弟出生,也興致勃勃地跟了出來,生嬸早找來了村東管接生的張老婆子,幾個婦女里里外外地跑來跑去,七手八腳一頓忙碌。
我頭回第一次趕上生孩子這事,更沒想到生孩子是這么個費勁的活兒,祥嬸大呼小叫的折騰到了凌晨一點多。堂屋的祥叔更是急的不行,不停的搓著手,踱著步,一張胖臉滿是焦慮,“祥叔,別擔心,孩子、大人都不能有事兒!”這當口,我更不會說啥,只得用沒有一點營養(yǎng)的話安慰祥叔。
“喔,喔……”我一句話還沒落地,陡然院子里傳來一聲雞鳴,是重明鳥,三經(jīng)半夜的,它叫個逑?也不止重明鳥,有了它的帶頭,整個院子,包括全村的雞都叫了起來。不光雞,還有狗,幾乎整個村的狗都同時開始發(fā)了狠的狂吠。
“這咋事,祥叔你這瞅著,我出去看看!”我跟祥叔說了句就推門跑了出去,在院兒里還沒站穩(wěn)當,就覺全身一寒,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戰(zhàn),依稀看到院子里平地刮起一道旋風,初始僅是風綹子,眨眼功夫便有一兩米高。旋風無聲無息,在院中騰挪搖擺,隨之整個院子的溫度也驟然下降。我疑惑的揉了揉眼睛,不想變故又起,只見紅光一閃,耳中想起了一聲振聾發(fā)聵的長吟,卻是那重明鳥陡然乍現(xiàn),重明鳥的一聲長吟之下,旋風被聲波震的搖曳不定,大有擴散之勢。重明鳥張開鉤喙,從喉嚨里發(fā)出“吸”地一聲大響,頃刻那幾欲擴散的旋風盡數(shù)被重明鳥吸了過去。重明鳥也如充了氣的皮球般陡然脹起,似喝醉了酒般東搖西晃,隨之,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
我大為詫異,跑過去,想看看怎么回事,才到重明鳥身側(cè),不等彎下腰,就覺得一股勁風迎面吹來,慌亂中,我抬起胳膊在亂揮亂抓,倒也奏效,手中一陣陰寒,似有什么物件被我抓到手中。我攤開手掌隱隱沁出了幾個水珠,手掌張開的一瞬,冷風再起,而掌中水珠須臾不見,幻化出一陣涼意,直接飄進了堂屋?!?br/> “呱,呱……”屋子里傳出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生了!”我再不顧其他,拔腿跑進堂屋。
“生了!”張老婆子、老媽、生嬸等幾個婦女一身疲倦的從產(chǎn)房走了出來。祥叔早一個箭步?jīng)_入了產(chǎn)房。
“走,走了!回家!”按照規(guī)矩,女人生完孩子到坐完月子,除了丈夫外,不能見其他男人,否則會嚇了奶,所以想看十一小弟的我,見祥叔鉆進了產(chǎn)房,也不敢冒然跟進去。正猶豫的空兒,老媽拽我袖子。
“媽,親戚里道的,剛生完孩子就走,也不伺候伺候???”
“快點走!”此刻老媽竟瞪起了眼珠子,使勁拉我胳膊。
“媽,你這是……”我見老媽神色有異,不敢多說只得被拖著朝門外走。
然而,沒走幾步,只聽“咣當”的一聲,祥叔家的門被撞開了,一股血腥之氣卷著一個人影沖了進來,攏目一看竟是三爺爺。
“快去救人!”進門的三爺爺并未裝聾作啞,直接扯著嗓子對我大喊,我還不明所以,便聽到屋中一聲凄厲的慘叫。當即,我不及多想,隨著三爺爺沖進了產(chǎn)房。
整個屋子里充滿著一股嗆鼻子的血腥味。祥叔滿臉是血,在地上滿地打滾,地上還躺著一個嬰兒,嬰兒滿臉是血,此時已踢開了圍在身上的襁褓,露出了通體血紅的皮膚,手腳不停的捯飭著,最為驚奇的是在嬰兒的手腳上竟然長著長長的指甲。那孩子沒哭,也不發(fā)出任何聲響,僅用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冷冰冰的瞪視著沖進門的三爺爺和我。
也就這當,突見一道紅影向那地上躺著的嬰兒射去,細看之下,是那只神駿的大公雞——重明鳥,只見重明鳥一雙利爪猛抓向嬰兒。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那嬰兒在地上一個翻滾,竟然避開了大公雞勢如破竹的一抓。
三爺爺也動了,飛出一腳直踢向地上嬰兒。電光石火間,我只覺陰風一閃,就見炕上的祥嬸如離弦之箭般射了過來,身形一晃,一掌打向三爺爺面門。不見三爺爺怎么閃避,僅頭輕輕一甩,同時手腕一揮,輕而易舉便抓住了祥嬸的腕子,微一用力,祥嬸身子登時委頓下去。
重明鳥再度發(fā)難,一聲長吟,倏忽躍起,抓向地上嬰兒。此時,嬰兒已滾落到墻角,再無地方可避,若被重明鳥抓到,恐怕頃刻就將沒了小命。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就見原本倒地的祥叔使勁兒的一個打滾,撲在了嬰兒身上。重明鳥收勢不住,鋒利的爪子徑直抓向祥叔的后背。在一旁的三爺爺見勢不妙,用手猛地一格,也算卸了重明鳥的一半力道,祥叔的后背還是早被大公雞抓到,登時血肉模糊。
事情的發(fā)展太過突然,我都不及反應(yīng),但僅一瞬之間,該發(fā)生的盡數(shù)發(fā)生了,我雖然也看明白了發(fā)生的一切,但如傻缺般僅是呆立當場。我反應(yīng)過來時,就見祥叔已忍著劇痛,懷中抱著孩子一個翻滾,滾到屋子正中,隨之強行起身,一頭跪在三爺爺腳下,一手抱著嬰兒,另一手抱住了三爺爺?shù)拇笸?,“三叔,三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