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雨點砸在肌膚上,冰冷又纏綿。
街道上未帶傘的行人叫著跑著,飛快尋找避雨的地方。
路邊攤販也紛紛打開遮雨布,將小攤盡量罩得密實。
凌亂雨景中,少女走得不慌不忙,如閑庭漫步。
背影看著散漫不羈。
卻從靈魂透出孤獨。
茶樓門口,燕一小聲抱怨,“爺,你作甚要將傘給別人?人還不領(lǐng)情?!?br/> 男子聞言,側(cè)頭笑道,“許是……日行一善?”
被將一軍,燕一哽了哽,“那我倒希望毒老日行一善,自動跑到您跟前來?!?br/> “這個可以想想,說不定哪天就成真了呢?”
“您就會擠兌我?!?br/> “哪里是擠兌?我是告訴你,偶爾可以做做美夢?!?br/> “……”
主仆倆斗著嘴,撐起雨傘走入雨中,斗嘴的聲音漸漸被雨聲淹沒。
*
顧西棠回到顧宅,果然渾身濕透,跟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這模樣差點沒把小姜氏嚇?biāo)溃焙鸷鹈诀呷裏崴舅帨?,壓著她喝了一大碗姜湯,又把她摁在藥浴里足足半個時辰才放她起來。
期間,顧小四來找過一次,曲蓮來了兩回。
都被打發(fā)走了。
顧西棠發(fā)現(xiàn),這個病懨懨的身體,有時候還挺好用。
既能做擋箭牌,免她被叨擾。
又能當(dāng)保命符,免她被責(zé)罰。
等一切安靜下來,窗外夜色已深,雨也停了。
屋檐上偶有雨珠墜落,砸在窗下美人蕉葉,發(fā)出滴答輕響。
顧西棠了無睡意,干脆下榻,推開了半閉的花窗。
雨后吹來的夜風(fēng)有點涼,拂在臉上讓人格外清醒。
倚在窗前眺望夜色,顧西棠神色莫名。
自醒來后,她從未刻意去想那些前塵往事。
都說身死道消,顧夕已經(jīng)死了,所有跟顧夕有關(guān)的一切也該煙消云散。
從此以后,沒有顧夕,只有江南小鎮(zhèn)的顧西棠。
這就是結(jié)局。
偏偏故人又跳到她眼前來。
想到突然出現(xiàn)在望橋鎮(zhèn)的草窩頭,以及他身后明顯不是尋常人的追兵,顧西棠嘖了聲。
心情一煩躁就想打架,看到窗前突然多出來的黑影,顧西棠想也不想舉起拳頭砸了過去,順勢將白天順來的錢袋子往前一塞。
正好堵住來人的嘴,把嚎叫給堵了回去。
“唔!唔唔!”草窩頭捂著鼻梁痛到飆淚,一把扯下嘴里的東西怒罵,“瓜娃子,出手也太狠了!”
“半夜三更偷進別人家的院子,我沒把你當(dāng)賊抓起來,你倒怪我出手狠?”顧西棠雙手抱臂倚著窗臺,淡道。
“嘿,居然惡人先告狀?”草窩頭氣樂了,舉起手里的錢袋子,“瓜娃子不知道吧?老子的東西全都有記號,老子可是聞著味兒來的!就是你偷了我的錢袋!”
白天要不是得躲那些追兵不便暴露行蹤,他當(dāng)時就能逮著這娃子。
忒壞了,老人家的錢袋子也偷。
看著也不像缺錢的孩子,怎么就干出這種事兒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
顧西棠靜靜看著對方表情表演,這老頭還跟從前一樣,心里想什么臉上全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