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羨回頭,刺眼的光線中,看見一個少年抱著胳膊斜倚在綠色的大鐵門上,嘴角沖她掛著嘲諷的笑意,人都快比這大鐵門高了,可那股子跟她作對的勁兒,怎么看怎么幼稚。
不理他,繼續(xù)往前走。
身后又傳來一聲,“喂?!?br/> 丁羨堅定的走著。
“你跟劉小鋒怎么回事?”
周斯越掛著胳膊,很清淡地問了一句。
丁羨其實那時候很想回頭問他一句:“那你跟楊純子又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不跟她說話?”
想想又忍不住搖頭。
這樣算什么呢?
就這么矯情的走了兩步,丁羨撞到了周宗棠,周宗棠剛從車上下來,牽著周夫人,喚住她:“羨羨?”
丁羨猛地一抬頭,撞進了周家夫婦和藹可親的眼神里。
周夫人還挺喜歡這小丫頭的,開學好些日子也沒見她來過,怪想的。
“你來找斯越啊?”
丁羨下意識回答:“不不不……我媽讓我來給您送點芙蓉糕,東西我已經(jīng)給周……斯越了?!?br/> 周夫人往后看了眼,自家兒子正跟個門神似的,攔在大門口,以為是周斯越不讓她進去,隨笑著把人拉過去:“來,上去坐坐?!?br/> “……不,不用了。”
周夫人人溫溫柔柔,說話頗有力度,不容置喙,拉著丁羨就往自家大門走,也不管身后的丈夫了。
真的不用了啊,丁羨在心里叫苦,可又不忍心拒絕如此溫柔的周夫人。
經(jīng)過大門的時候。
高高大大的少年,低頭垂了她一眼,輕嗤笑了聲,率先轉(zhuǎn)身進去了。
周夫人拉著丁羨到沙發(fā)上坐下,又命周斯越去給丁羨倒水。
周斯越倒了杯水,順勢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fā)上,自己喝了。
“……”
“……”
周夫人:“讓你給羨羨倒水?!?br/> 周斯越傾身去撈一旁的遙控器,被周夫人一掌打下來,他無奈地看了眼自己母親,見周夫人眼神犀利,要發(fā)飆的趨勢,認輸?shù)嘏e了舉手,“行行行?!?br/> 于是站起來,趿拉著拖鞋去廚房又倒了一杯水出來,端到丁羨面前,微微一彎腰,口氣調(diào)侃:“來,大小姐。”
“……謝……謝。”
周斯越彎了下嘴角:“客氣?!?br/>
沒坐兩分鐘,丁羨放下水杯,局促地說:“周阿姨,我……我先走了,我還有作業(yè)沒寫完?!?br/>
周夫人覺得不可思議:“七天呢,怎么還有作業(yè)沒寫完?”
丁羨張了張嘴,被某人冷笑打斷:“光顧著玩兒了唄?!?br/>
丁羨瞪過去,周夫人也瞪過去。
“有點事去了趟外地,給耽誤了?!?br/> 周夫人點頭,也不做挽留,“那還是趕緊回去寫作業(yè)吧,阿姨也不耽誤你了,明天就開學了,可別趕不及了,趕緊回去吧,我讓斯越送送你。”
不用了啊,這才幾步路。
丁羨剛想拒絕,周斯越已經(jīng)站起來了,走到門口換鞋,“正好我要出去找蔣沉。”換好瞥她一眼,見她沒動,沖她一偏頭不耐道:“走啊?!?br/>
秋風蕭瑟,層林盡染。
胡同巷里,兩道一高一矮的人影并肩走著,斜陽在矮樓后斜掛著,密密射.進一道斜光,光影斑駁。
丁羨低頭抿唇,手指在身前輕輕絞著,說:“你回去吧?!?br/> 周斯越穿著一身休閑,外面套了件黑色外套,拉鏈拉到頂,遮住下巴,雙手抄在兜里,似沒聽見她的話,淡淡問她:“還有幾張卷子沒寫?”
丁羨愁眉苦臉:“四張?!?br/> “……”
下一秒腦袋吃了個爆栗,“出門不知道帶作業(yè)去?”
丁羨吃疼,捂著被敲的地方揉了揉,苦著臉:“本來以為兩天就回了,結(jié)果又臨時有事兒拖到第五天才回,你以為我傻?。空l出門想帶著作業(yè)去啊?!?br/> 周斯越忽然看著正前方道:“本來以為你就是個傻的?!?br/> 丁羨:“……”
“現(xiàn)在想想……”他轉(zhuǎn)頭看她一眼,目光莫名比平時深邃,又黑亮,丁羨差點兒被他吸進去,整個人被他調(diào)侃的語調(diào)帶走了。
只聽他又恢復了懶散地語調(diào):“你絕對不只是傻這么簡單?!?br/> 嘴角還壓著笑意。
我就是個傻.逼。
居然還對你有所期待。
丁羨停下來,對著他高大的背影踹了一腳。
她加快腳步,將人甩到身后,丟下冷冰冰的一句:“我到了,你回吧?!?br/>
沒走出兩步,被人拎住后衣領(lǐng)拖回去。
丁羨氣結(jié),把吹胡子瞪眼的憤怒表情發(fā)揮到了極致。
又是一聲輕笑。
“到哪兒去,前面是蔣沉家,你家在后邊?!?br/>
丁羨恍然驚悟,她好像從出門開始,就跟著他反方向走了,果然一碰上他,她的所有腦回路都打結(jié)了。
她又氣鼓鼓地反身往回走。
周斯越把人攔住,“等我一會兒?!?br/> 為什么要等你。
丁羨沒理,推開他。
終于把人惹火了,“鬧夠了沒有?”
這么說吧,周斯越很少發(fā)這種一本正經(jīng)的脾氣,有時候跟蔣沉幾個打鬧的時候也都是帶著笑罵,男生皮,也不會記恨。
在學校相處這么些日子下來,他人緣好,人人都想跟他當朋友,大多喜歡跟人吊兒郎當?shù)牟蹇拼蛘?,也有人看不慣他。
比如何星文。
覺得他是那種喜歡在人前裝著玩兒,實則晚上在家拼命學把自己偽裝成天才學生的人,偶爾看不過的時候也會明里暗里諷刺兩句。
不過也沒見他跟人急眼兒,笑得云淡風輕,待人寬容度極高。
但他又極其自傲。
下午,小巷靜,來往沒什么人,這一吼,落了個回音,在丁羨耳邊盤盤繞繞。
她從小就隱忍,沒什么脾氣,別說男生,就連女生都沒這么吼過她,一下把她嚇傻了,人就傻愣愣地杵在原地。
“你到底在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