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姣忽然冒出的靠山,瞬間扭轉了局勢。
縣令一個勁的擦汗。
一個與州府多多少少有點關聯的杜承他都不敢得罪,更何況是有官位在身的宋碌?
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總不能當方才的事沒發(fā)生吧?
正絞盡腦汁想如何挽救,杜承忽然開了口:“葉姣,我問你,你所用設計可是親手所作?”
葉姣有人撐腰,底氣又足了。
挺直腰板回道:“自然是我親手做出來的?!?br/> 全然不承認方才的事,還裝無辜朝宋碌告起狀來:“干爹,你都不知道,就在你進門前,他們還說我的畫作是抄來的,說要取消我比賽的資格呢?!?br/> 聲音嗲的葉小棠汗毛都豎起來了。
杜承臉上也是青一陣,紅一陣,十分精彩。
他大概是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弟子,有天會做出此等讓他不恥的事來,目光轉向宋碌,厲聲道:“這里是評選之地,眾目睽睽,宋大人既然認了葉姣做干女兒,還是避避嫌比較好吧?!?br/> 宋碌不以為然:“避嫌?杜承,你是以體身份叫本官避嫌的。本官是姣兒義父,你還是她師父呢。還有,若本官沒記錯,你是州選考官吧?跑到這成云縣來做什么?難不成,你這也有個干女兒?”
“你……”
杜承差點就犯了心絞痛。
前天葉姣托人去信告訴他,有人抄她的設計,她人生地不熟的沒人幫她。他信以為真,匆匆趕來給葉姣撐場。
哪曾想,顏面丟盡不說,還落了個里外不是人的下場。
杜承不是能言善辯的人,一時被懟的沒了話。
宋碌這才沒繼續(xù)說下去,拍著葉姣的道:“不怕,有干爹在,量他們也不敢欺負你。”
問縣令:“我干女兒所言,可是真的?”
縣令哪敢認?
矮著聲音道:“下官還在核查?!?br/> 宋碌:“那就快查,本官還等著縣選結束,好給我干女兒慶功?!?br/> 這話意思就很明顯了。
縣令臉上已經不能用冷汗形容了,跟洗過似的,水珠大顆大顆往地上掉。他既不想讓葉姣勝出,留給眾人把柄,可也確確實實得罪不起眼前的人。
左右為難。
這時,葉姣買通的考官再一次站出來,給他解了圍。
向宋碌與縣令分別行禮后,那考官道:“大人,兩位葉姑娘撞題一事,卑職倒有個法子,不知當不當講。”
縣令忙擺手:“講?!?br/> 考官道:“葉姣姑娘方才說了,那副畫作確實是出自她手,只是并非近作。縣選出題時,也只要求選手三天內上交設計,并未說明須得這三天新創(chuàng)的作品才算數。這樣算來,葉姣姑娘的設計并未違規(guī)?!?br/> 縣令點頭:“所言甚是?!?br/> 雖不合乎常理,但算是把這個事強行解釋過去了。
考官繼續(xù)道:“此設計是葉姣姑娘先出,葉小棠后作,按時間來算,葉小棠抄襲葉姣姑娘的可能性更大。但葉姣姑娘也說了,只要葉小棠道歉,她便可不計較。既如此,不如就各退一步,葉姣姑娘與葉小棠還是用各自交上來的設計,正常參與比賽。”
好一張顛倒黑白的嘴!
宋碌位高權重,又擺明了是來給葉姣撐腰的,葉小棠不會沒數到覺得自己一個平頭小百姓能與朝廷命官硬剛,只能走迂回的對策。
開口道:“民婦覺得不妥。”
有了之前的教訓,考官不敢再搶在縣令前面說話,只得先看向縣令。
縣令道:“有何不妥?”
葉小棠回:“既是比賽,公平自然最重要。葉姣手中畫作來歷不明,不如今日比賽暫停,我們都回去重新準備一份,延期再比。”
葉姣瞪眼。
倒是先前幾個名次不高的人,紛紛開口表示贊同。
重來一遍,等于給了他們復活的機會。
葉姣那會放棄這么好的機會,忘了自己妝花了,模樣尷尬,拽著宋碌撒嬌:“干爹你看,他們合起伙來欺負我?!?br/> 眾人:“……”
宋碌冷斥:“小小村婦,也敢來對我官家的事指手畫腳,好大的膽子,來人,把她給我轟出去?!?br/> 葉姣臉上露出得意來。
只要葉小棠被官家的人攆出了賽場,她再添油加醋的將事往外一說,眾人一定會認定葉小棠才是抄襲的那個,以后她就再無法進入香師這個行當了。
官兵領命上前。
葉小棠既然敢這么說,就料到了宋碌會為難,正欲開口,門口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小小縣衙,倒折騰的挺熱鬧?!?br/> 眾人又都扭頭看了過去。
大熱天的,來人一身黑衣不說,還系著大披風。
威風凜凜,就是看著熱。
他大步流星走到眾人面前,令牌一亮:“蘭臺御史揚風,奉圣上之命巡查各地聞香師選拔,就是四處看看有沒有徇私枉法,欺凌惡霸之類的事兒出現。你們誰是這兒負責人?”
縣令腿一軟,當場就跪下了。
他一跪,其他人也都跟著跪了下來,嘩啦啦跪了一地。
縣令又開始抹汗。
今兒來的人一個比一個官兒大,一個比一個背景深。
方才還是州府。
這會兒都成京都了。
伏地行禮道:“下……下官便是成云縣縣令,見守御史大人。不知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望大人恕罪。”
揚風道:“罪就免了,不過我這長途跋涉的,有些累了?!?br/> 目光掃過臺上幾個位子:“這是考官的位子吧?我瞧著也沒別的地兒坐,先借我歇歇腳。”
不等縣令開口,他已經坐在了主考官的位置。
眾人:“……”
瞎么?
四周這么多座位看不見?
你就是想坐主位!
可沒人敢說。
個個大眼瞪小眼,琢磨著根本琢磨不透的狀況。
葉小棠也在打量揚風。
他手中令牌,雖只短短亮了一瞬,但莫名眼熟,有點像自家木匣子里那個。不過那是玉的,這個瞧著像銅的。
揚風落座,凜冽目光掃過眾人:“都愣著干什么?不比了嗎?”
眾人:“……”
“各回各位。”
這位蘭臺御史不怒自威,說話擲地有聲,不管是選手還是考官,沒一個敢違背他的話,紛紛坐回了自己位子上。
葉小棠也坐了回去。
杜承因過度心梗,站不住,也找地坐下了。
不過片刻,站著的就只剩下宋碌,葉姣,還有被占了座位的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