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清話音剛落，劉衛(wèi)立馬從地上起身，順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沉聲道：“既是陛下的意思，楊大人隨我入內(nèi)?！?br/>　　
　　楊一清跨步走進(jìn)南鎮(zhèn)撫府司，也不知是錯覺的緣故，還是空氣中的濕氣加重，跨過那道門，楊一清緊了緊身上的官服。
　　
　　“楊大人，仵作已經(jīng)查明，張公子確實沉迷于男女之事，腎水虧損，精氣耗竭?！?br/>　　
　　楊一清問道：“那是否可斷定張公子的死因？”
　　
　　“雖然張公子身上有精氣耗盡而亡之相，但并不能就此斷言他的死因。”
　　
　　“這……”
　　
　　劉衛(wèi)看向陷入沉默的楊一清，似有深意的說道：“這天下想讓人死的平常的方法有很多，宰羊的砍十八刀才把羊殺了，也說不清楚是哪刀殺了羊?！?br/>　　
　　兩人一陣無言，走過了幾道關(guān)卡，來到了詔獄的停尸房。
　　
　　為了防止尸體腐爛，停尸房里堆積了大量的冰塊，楊一清剛走進(jìn)停尸房，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楊大人？”
　　
　　“無事，劉指揮使前面帶路即可?！?br/>　　
　　“嘩啦”
　　
　　楊一清掀開張伯言尸首上的白布，目光一寸一寸在他臉上緩慢移動。
　　
　　完全沒有顧忌眼前盛放的是一具死尸，他的目光掃過胸口、脖頸，從下巴一路往上，最終落在了額頭。
　　
　　張伯言死的時候，發(fā)髻梳得很緊，他的發(fā)髻旁就擺放著玉冠。
　　
　　尸體的臉上微微還有一絲僵硬的笑容，深凹的眼球配上烏黑的眼線，倒顯得有些詭異。
　　
　　“渾身上下都查驗過了嗎？是否還有別的傷口？”
　　
　　守候在一旁的仵作連聲回答道：“回大人的話，小人已經(jīng)將張公子的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外傷?！?br/>　　
　　劉衛(wèi)的神色大變，看向楊一清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謹(jǐn)慎和敬佩。
　　
　　在他看來讀書人以清貴自傲，平日里連些苦重的力氣活都不愿意干，更何況是直接查看尸體。
　　
　　這種活計在如今的大明，可是被大多數(shù)讀書人所不齒的。
　　
　　老頭直接對著尸體上手，緩緩地松開了張伯言頭上的發(fā)髻，徑自將枯瘦的手指插入對方的發(fā)間開始摸索。
　　
　　楊一清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行動著的手也是為之一頓。
　　
　　“怎么了，楊大人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
　　
　　楊一清搖搖頭，緩聲道：“張公子的頭上無有異樣，我查看之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異之處?！?br/>　　
　　“啊”
　　
　　楊一清頓了頓，自顧自地說道：“沒有異樣才是最大的奇怪之處，人死不可能無緣無故，既然排除了外傷，那就只可能是內(nèi)里出了問題?！?br/>　　
　　隨即楊一清目光一冷，大手直接把住了張伯言尸體的上下顎，扒開了他的嘴巴。
　　
　　仔細(xì)查看著他的舌苔，在劉衛(wèi)驚異的眼神中，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拿出一根寸許的銀針，扎了進(jìn)去。
　　
　　“楊大人，您這是”
　　
　　“哈哈哈，老夫不才，對醫(yī)術(shù)粗通一二?！?br/>　　
　　楊一清緩慢轉(zhuǎn)動著手中的銀針——
　　
　　“一圈”
　　
　　“二圈”
　　
　　“三圈”
　　
　　指尖微微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銀針拔了出來。
　　
　　“這……”
　　
　　劉衛(wèi)深深地看了一眼，銀針尖端泛起的紅色，又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楊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