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目光幽深,一甩手中龍袍,沉聲道:“陸炳,派錦衣衛(wèi)嚴查此事,朕今晚要見到所有涉事人員?!?br/>
陸炳單膝跪地,聲音果斷干脆:“謹遵上諭!”
“楊閣老忠心體國,見微知著,傳朕諭賜銀章!”
楊廷和面色微變,心中波濤洶涌。
大明朝的銀章,是從仁宗朝開始的,一般所賜都是皇帝親近之臣,享有無上榮耀。
最關(guān)鍵之處,是銀章所象征的直接奏事之權(quán)。
王瓊長嘆一口氣,此時他也不得不承認,楊廷和非常人。
昨夜楊廷和接到密信,報恩寺是白蓮教分壇,正在密謀造反之事。
他得知此事,連夜去了北京布政使司,察看近一月來,報國寺周圍地區(qū)的人口流動。
隨即,發(fā)書到漕運司,九兵總督衙門,詢問一月以來,來往北京之人。
多方比對,仔細考證,最終得出結(jié)論,報恩寺確實是白蓮教的據(jù)點,近幾日也確實在密謀一件大事,且種種線索指向謀反。
也就有了,今天朱厚熜的安排。
王瓊搖搖頭,為什么楊廷和能做到首輔,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多時,麥福走了過來,黃花梨的托盤鋪以黃布為底,中間放著一個精巧的銀色印章。
朱厚熜雙手將印章捧起,連同那黃布,鄭重地交到了楊廷和手里。
“楊閣老,繩愆糾繆,望閣老珍重!”
繩愆糾繆四字,為皇帝指出錯誤,糾正過錯,不可謂不重。
“臣,拜謝陛下?!睏钔⒑偷淖笫致晕⒂行╊澏?,但還是穩(wěn)穩(wěn)當當接過了銀章,雙手將其舉過頭頂,朝著朱厚熜深深一揖。
一旁的費宏卻想了更多,陛下剛剛動意,銀章就被傳了上來。
顯然今日賜章之舉,并非心血來潮,而是恰逢其會,提前賞賜。
想到此處,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心中也有些莫名的異動。
內(nèi)閣五位閣老,此刻在乾清宮的卻只有四人,毛紀言說偶感風寒,閱完卷之后便先行回府。
此刻他就在自己的書房里,他的書房只有一排書,每排架子上都貼上了標簽。
整整齊齊地羅列了,歷代以來的史書。
而書架的正對面,掛著一幅字——據(jù)實直書!
毛紀一回到書房,就將手中的蟬翼冠摘下,順手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徑直來到書架的第二排,無比熟練地拿出一本淡褐色書籍。
緊接著,他又從其他幾排,翻出了幾本書皮已然褪色的古籍。
他將書一本一本排在桌案上,然后快步走到大堂中央,眼睛定定地看在墻上的孔子像上。
忽然他的腰桿板直,朝著孔子像一揖,轉(zhuǎn)身無比莊重的坐到椅子上開始翻閱。
“《史記》,《漢書》,《后漢書》…”
每將一本書翻看完,他就提筆在一旁的冊子上寫上幾字。
他翻書的速度很快,往往都是一目十行。
即使都是大段的文字,沒有標點,他也成竹在胸,仿佛所有的典籍都在他腦中,此刻只是重新溫習(xí)一樣。
最終他直挺挺的從椅子上起身,謂然一嘆:“遍翻史書,一朝有一朝氣象,一朝皆有一朝威儀,但這禮法自周以來,亙古不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