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時鐘滴答滴答走著,一下一下落在耳朵里,聽得久了會叫人莫名的心煩。
這東西,周圍有人的時候就是記錄時間的工具,用來約束行程、作息。沒人的時候就像是催命的符咒一樣,聲聲提醒你時光流逝,生命也在流逝。
屋子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兒,年鶴霄坐在沙發(fā)上,白襯衫袖口卷起,露出半截手臂。
結(jié)果等了半天,他手下那個叫楚楓的卻是連注射器的袋子都沒撕開。
“我有點(diǎn)兒暈針?!庇樣樥f了句,對上年鶴霄眼神的一刻,連頭皮都是麻的。
把袖口卷下來,年鶴霄的語氣聽不出有什么責(zé)怪,倒像是在調(diào)侃,“是么,那下次再有人來,不用動刀動槍,拿個針管就能要我的命了?!?br/> 楚楓連忙否認(rèn),卻被搶白了。
“不會弄就不會弄,沒必要說謊,等蕭塵回來吧?!闭f的是那個老實(shí)人。
傅嬌嬌一直在旁邊看著,畢竟是救命恩人,她也不好太冷眼旁觀了。
“我來吧?!?br/> 看著年鶴霄的表情,她笑,“四少爺滿臉寫著你行么,真挺傷人的?!?br/> “不是,傅小姐別誤會。”
熟練地撕開袋子,把針頭安在注射器上,然后輕巧地掰開裝藥液的玻璃瓶,整個動作流暢到讓人以為她是醫(yī)院注射室的護(hù)士。
“袖子卷起來。”邊說邊推了一下注射器,將針孔里的空氣擠出去,左手拿了棉簽給他胳膊上涂了些消毒的東西,打完針又用棉簽按住,“好了。”
看著她把桌上那些廢藥瓶包裝紙都收起來,年鶴霄慢慢回過神,道了句謝。
“舉手之勞,不比四少爺冒死相救的恩情?!?br/> “順便提醒你一句,這個藥長期打不太好,依不依賴放一邊兒,最怕你身體會產(chǎn)生抗藥性,到時候就麻煩了?!闭伊酥ЧP在紙上寫了一個地址遞過去,“我有一個朋友,一直在研究相關(guān)的藥物,你不如去問問他,有沒有最新型的藥?!?br/> 接過那張紙條,年鶴霄點(diǎn)點(diǎn)頭,“謝了。”
“但這個恐怕不是順便。”
傅嬌嬌又是勾勾唇角,解釋著,“我看你每天都要打這個針,好奇,就看了下它的成分。”
兩個人相處了幾天,傅嬌嬌大概了解了年鶴霄的作息,他是個夜貓子,幾乎每天晚上都在應(yīng)酬,不是跟人喝酒吃飯,就是在夜場廝混,偶爾白天的時候會回來睡覺。
不會鬧出什么動靜,就是一臉疲憊地進(jìn)門就睡。
可是她很規(guī)律,被關(guān)了三年,要不是靠著規(guī)律的作息,她估計早就瘋了。他這個樣子,她每天白天倒像是做賊似的,不好發(fā)出太多聲響。
雖然她也不是很鬧。
“還是要勸你一句,你別嫌我啰嗦,你的病不能熬夜喝酒,你應(yīng)該知道的?!?br/> 年鶴霄在幾年前出了一場車禍,他嫡親的二哥當(dāng)場喪生,而他頭部受傷,做了一次開顱手術(shù)才堪堪保住性命,且因?yàn)檫€有一塊金屬碎片殘留在腦袋里,醫(yī)生讓他必須靜養(yǎng)。
那碎片的位置不好,一時半會兒取不出來,放著不管也不行,不知道哪時候壓迫了哪根神經(jīng)或是血管,就會要命。
只能等,等著有新藥,或是老天保佑,碎片移動到不要命的位置,再做一次手術(shù)。
后者概率很低,年鶴霄只能寄希望于前者,這才找到了傅嬌嬌。
她研究的新藥,跟這方面有關(guān)。
因?yàn)檫@件事,年老爺倍受打擊,年家三太太一夜之間險些痛失兩個兒子,纏綿病榻半年有余,倒是旁人隔岸觀火,只覺有趣,比看電視劇還過癮,拿著別人家的傷心事做茶余飯后的談資,從街頭議論到巷尾,熱度久久不散。
有人說這事兒純屬意外,不過是天妒英才,二少爺年輕有為,又是出了名的仁善之輩,竟不想英年早逝。
也有人說,這是四房的陰謀,為了奪權(quán),爭家產(chǎn)。
老生常談。
年家四位太太,大太太的長子早亡,年老爺納了二太太,生個女兒又難產(chǎn),三太太四太太同時進(jìn)門,一個生下二少爺年鳳鳴,一個生下三少爺年鵬程,兩年后三太太又生下年鶴霄,讓三房一時風(fēng)頭無兩。
年鳳鳴是被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的,且他也不負(fù)眾望,從小到大都有出息的很。
年鶴霄就不同了,是年老爺?shù)溺蹆?,在年家最受寵,錦衣玉食長大,也養(yǎng)成了放浪的性子,今天捧女明星,明天又和網(wǎng)紅傳緋聞,他身上的花花事兒就沒斷過,且也從沒聽過哪個女人跟四少爺分手是撕破臉的,全都好聚好散,散了不會說他半個不字,若有媒體采訪,統(tǒng)統(tǒng)一個回答。
“四爺是個君子?!?br/> 年鶴霄有一次還調(diào)侃,被女人贊君子,不知是夸還是罵。
直到那場車禍后,年四爺沉寂了一年,所有人都以為他要脫胎換骨了,可是參加完哥哥忌日的轉(zhuǎn)天,四少爺就在錦城最有名的夜店包場,當(dāng)天所有的費(fèi)用都算在了他身上。